莫老更买电视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莫老更买电视
刘世杰　方豹
那天，正逢赶场，天上飘着牛毛细雨。一位身披塑料雨布的老人，一手拿扁担，一手抱砣石头，走进黔南州工贸大楼商场，径直冲到家电柜前。
值班经理张承启感到有些蹊跷，便走到老人面前，试探地问道：“老人家，你抱这么一砣石头进商店，不累？”
老人望了望经理的胸牌，看出他是店里的管事人，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说：“我叫莫老更，家住独山县翁奇。幺崽讨娘母（布依话妻子的意思），来弄台电视回去。这东西太庞夯，挤不上车，用石头作衬头，挑着走。”
张经理一听，拍着放在柜台上的石头，说：“你好福气！”老更取下绑在扁担上的绳子，欲捆石头，说：“也是这年头，党的政策好，要不啷个来闲钱。”经理递给老更一支烟：“你家哪天的酒，我们来庆贺庆贺。”老更吸着烟说：“就怕同志不来。别的没有，米酒多的是。”经理打个哈哈，说：“去，去。这就喊人去，把石头留下，我用车给你送去。”
老更用诧异的目光望着经理：“你是讲来宽我的心哟。我跑了十几家店子，还没遇到这么撇脱的事。”经理指着满商场的三角旗，向老更介绍了本店的服务宗旨：“购货到大楼，送货到千家。”老更仍然半信半疑：“话倒是入耳，我家又不是十里八里，就怕开不起你的车票钱。”经理解释说：“只要是在我们店里买东西，拿不动的大宗件，近在门坎边，远上百把里，我们分文不收，都送上门。”
说话间，经理让营业部主任叫来一辆写有“购货到大楼，送货到千家”字样的便民车。
老更才真信了。他拉过经理的手，轻轻地拍着，说：“得罪你了，老哥！话又讲过来，这机子是买了，就怕我们那山旮旯里收不到影子。”
一句话提醒了经理。他立即找来维修技术员，大家立马把电视机弄上车。老更高高兴兴地坐进了驾驶室。
一串喇叭声打破了宁静的布依山寨，人们闻声探出木楼，见汽车给莫老更家送来“小电影”，不知他家哪来这么大的面子，纷纷赶来看稀奇。近些年，寨上通了电，人们包里有了闲钱，都想学城里人买个电视在家热闹热闹，又怕收不到影子白花钱，这回莫老更家讨儿媳妇就看这宝押得准不准了。
人们三三两两来到莫老更家，只见维修技术员和老更的幺儿在电视机前这里扳扳，那里扭扭。这娃儿就像听农技师讲水稻半旱式栽培课一样，生怕漏掉一句话。几扳几扭，他俩就把电视机弄出人人马马，叫的叫，唱的唱。有了声音和影子，看稀奇的人们像蜂子朝王般往堂屋里涌，忙得老莫更应接不暇。人们议论起来：“老更，你算走运，遇到了当年的‘扁担商店’。照他们这样卖东西，送货下乡，又教使用，坏了包修，我们也要整一台放在家里。”
第二次赶场，莫老更拎着鼓鼓囊囊的黑提包，和两个后生一起又来到黔南州工贸大楼，找到经理室。
一见面，经理就问：“老同志，机子在你们村表现好吧？”老更满脸堆笑地说：“好！好！不好我就不来了。这回，寨里人们讲我同你熟，凑起数数，派我带两个后生来拉一车回去。”经理一听，笑得嘴都合不拢：“没问题，这回我给你多派一个维修技术人员，包大家像上回一样满意，不让你老人家丢脸。”老更乐嗬嗬地答道：“那就更安逸了。”
满载电视机的便民车，在弯弯曲曲的公路上走了几个小时，驶进布依山寨。早就站在寨前的农民不等车停稳，便争先恐后地爬上去，你家扛一台，他家搬一部，三下五除二，下光了一车机子。
车子一下空，忙坏了城里来的维修技术员。当他们调完最后一家人的机子，明珠早已撒满布依山寨，木楼外不见一个人影，只有莫老更提来一竹筒米酒，递给司机：“师傅，请把这筒米酒带给张经理。”
车启动了，几条撵山狗跟着汽车跑着、叫着。伴着“留住青春，留住美好”的电视歌声，便民车驶离了布依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