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得孙河遐思 [复制链接]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哈得孙河遐思
程世征
珍妮由田纳西州开车来波士顿探望我们，恰好兰茜也有4天的假期，她俩兴致极好，要带我们西行去美国和加拿大交界处，参观举世闻名的尼亚加拉大瀑布。
马萨诸塞州的这个季节多半是好天气，那一天又是晴空万里。一路上我们又说又笑，车子很快就经过了沃塞斯特、斯普林菲尔德进入纽约州，越过哈得孙河。兰茜把车停在河的西岸，好让我们看看这条美国的名河。
这条河的确壮丽，水面不时驶过一些漂亮的船只和飞快的汽艇。珍妮告诉我们，400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野。一个名叫哈得孙的英国人为了找一条由欧洲去印度和中国的航道，乘着一艘荷属东印度公司的帆船“半月号”，偶然驶到美国东部一条大河的河口，由河口向北行驶。河面上一群印第安人乘着许多独木舟，惊奇地围住他们认为是只大白鸟的“半月号”，不安地尖叫。过了一段时间，他们觉得没有什么危险，才逐渐靠拢“半月号”，哈得孙请他们登上帆船。不久，印第安人回去拿了葡萄、皮毛、烟草等东西和水手们交换小刀、小珠珠。以后，“半月号”一直北驶，经过我们现在站的这段水域，驶到奥尔巴尼才向南返航。这条河就以哈得孙命名。如今，印第安人不见了，哈得孙河那股原始和蛮荒的气质消逝了，虽然河水仍然像400年前一样滔滔奔流……
想不到珍妮对这段历史这样熟悉，把我们都带回400年前的新大陆了。
河的西面山峦绵延，一座山峰在秋天的阳光下闪烁着奇妙的色彩，有的地方如披上一幅蓝缎，有的峡谷却似覆盖着一块紫绸，有一个山顶又像戴着一顶大灰帽。兰茜说：“这就是有名的卡兹吉尔山。19世纪初美国小说家华盛顿·欧文借用一个德国古老传说写成一篇几乎家喻户晓的小说《瑞普·凡·温克尔》，故事的背景就是这个卡兹吉尔山和山下的一个村子，也许就在我们现在站的地方附近。”接着，兰茜索性给我们讲述了这个不朽的故事：
200多年前，在哈得孙河西面卡兹吉尔山下一个荷兰殖民者建造的宁静古老的小村里，住着温克尔夫妇。他们和其他村民一样，过着闭塞、纯朴、优游自在的日子。一天，他上卡兹吉尔山上打猎，碰到一群身穿古怪荷兰式衣服的老人，正在玩九柱球戏。每当击球，就会发出一阵雷鸣似的隆隆声。后来他偷喝了老人们的酒，昏昏醉倒，一醉20年。等他醒来，回到村里，大家都不认识他了，他的妻子和一些村民都已去世。他上山时还是英国臣民，而20年醉酒中，美国独立战争已经过去了，下山时却成了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一切都变得令人难以置信。
兰茜低沉的声调，娓娓道出这段古老的故事，使我们好像也回到200年前的卡兹吉尔山下，看到荷兰、英国统治这块土地的景象，看到那些纯朴闲散的村民们的生活方式。但是现在呈现在我们眼前的，不是当时荷兰殖民者建造的那种黄砖、格子窗、人字门格调的房屋，而是现代化的屋宇和别墅。高速公路上川流不息的五颜六色的汽车，散落在各处的汽车旅馆、餐馆、咖啡厅，哈得孙河上的各式船艇，都在告诉我们，时间早已把几百年前粗犷原始的新大陆自然景色重新涂画过，再也见不到了。
正沉思间，珍妮喊道：“听！卡兹吉尔山上那些古怪的老人又在玩九柱球戏了。”
我们侧耳倾听，果然由卡兹吉尔山峰背后传来一阵沉闷的隆隆声，有点像雷鸣。正惊奇间，忽见从山后飞出一架波音客机，朝南飞去，也许是飞往纽约的。
我们重新上车，离开哈得孙河，经过当年哈得孙的“半月号”到过的奥尔巴尼到达布法罗城。再北驶，我们看到了“尼亚加拉瀑布”的路标。不久便传来震人心弦的瀑布声，那巨大的声浪击碎了我们那段轻柔如梦的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