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似了非了的商标侵权案 [复制链接]

第2版(经济)
专栏：中国质量万里行

一桩似了非了的商标侵权案
“中国质量万里行”记者　罗茂城　范玉章
编者按：不久前发表的《郎酒的呐喊》那篇报道，揭示了真“郎”斗不过假“郎”、野“郎”的奇怪现象。今天的这篇报道，则是进一步揭示了其中的缘由。据了解，对此事至今尚有不同意见，特别是在当地的领导层中。现四川省已派出调查组前去调查处理。像上篇报道发表时一样，我们仍然期待着此事的后续报道。
历经4年的四川古蔺郎酒厂诉古蔺县曲酒厂侵犯商标权一案，几经波折，到现在仍是似了非了。泸州市和古蔺县的领导最近告诉记者，此案于1990年6月7日在市委、市府的调解下双方签订了《调解协议书》，原告已向法院申请了撤诉，说明已经圆满解决。可是，原告方郎酒厂原厂长、法人代表云宗倜、办案人林永清则说，由于对方不执行“协议”和法院的两次“裁定”，继续侵权，因此，郎酒厂不同意撤诉，案件仍未终结。
作为本案一审法院的四川省高院有关同志也告诉记者，由于被告古蔺县曲酒厂至今不承认侵权，未赔礼道歉，更未采取措施消除影响，尽管原告古蔺郎酒厂新任厂长提出了撤诉申请，法院没有裁定准予撤诉，因此，此案根本不能算终结。
一桩并不复杂的商标侵权案，为什么会如此难以了结？
侵权事实　不可否认
古蔺郎酒厂生产的郎酒，是仅次于茅台的酱香型全国名酒。在制造众多的假“郎”、野“郎”的厂家中，要首推国营古蔺县曲酒厂。因该厂生产带“郎”字商标的酒最多，在全国的影响也最大。
古蔺县曲酒厂是1982年全县大办酒厂时办起来的县属预算外企业。1983年生产“仙潭大曲”酒。1984年古蔺郎酒获国家名酒称号以后，古蔺县人民政府未经郎酒厂的许可，就曾发文将古蔺县曲酒厂改为“古蔺县郎酒一厂”，并将郎酒的“郎”字作为该厂的酒名使用，先后生产了“郎窖”、“郎郁”等6种带“郎”字商标的系列酒。该厂从1985年到1989年间销售3000吨左右，占总销量的60％以上。“郎窖”、“郎郁”等是一般的浓香型白酒。生产周期和储存期很短，成本低廉，其品质更不可与郎酒相提并论。可是，由于使用了“郎”字注册商标，因而在全国市场上造成了消费者误认误购为郎酒。有的地方还认“郎窖”为正宗郎酒。1987年9月1日，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商标局专门向全国有关部门发出《关于处理侵犯郎酒商标专用权案件几点意见的通知》。《通知》明确指出：“有意仿照四川古蔺县郎酒厂已经注册的‘郎’牌商标，如将本企业注册的‘清郎’、‘郎乡’、‘郎窖’等商标中的‘郎’字突出，并给消费者造成误认的”；“注册商标中不含‘郎’字，但用‘郎’字作为商品名称使用的，如仙潭牌‘郎酒’等”，“均构成侵犯郎酒商标专用权行为。”
前年2月6日，国家工商局、商标局在一份文件中，进一步确认古蔺县曲酒厂所使用的6种商标均属侵犯郎酒商标专用权的商标。
对簿公堂　市县调解
1988年2月，郎酒厂向各级人民法院提出起诉，控告古蔺县曲酒厂侵权违法行为。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受理后，于1989年6月，下达了川法经（1989）1号裁定书，责令古蔺县曲酒厂立即停止使用近似于郎酒厂“郎”字牌注册商标的6种商标标识和包装装潢；对厂内现存的侵权商标进行清理封存；对库存和进入流通领域的有侵权商标的酒，尽快进行换标处理。但是，古蔺县曲酒厂不接受四川省高院的裁定。他们以使用的是注了册的商标，同样应受法律保护为由，继续向全国各地销售侵权产品。在省高院1号裁定书下达后的第8天，发往山东的“郎窖”就有2800瓶。
对此，郎酒厂的广大职工十分气愤，联名具状继续控告古蔺县曲酒厂不执行省高院1号裁定的违法行为。泸州市和古蔺县领导于1990年6月，出面找两个厂的法人代表到泸州市举行座谈，搞了一个“调解协议书”。原告方郎酒厂法人代表、厂长云宗倜，答应在古蔺县曲酒厂承认侵权、消除影响的前提下去函省高院撤诉；被告方古蔺县曲酒厂委托法人代表、副厂长韦试明也表示今后不再继续进行侵权活动。双方都在“调解协议书”上签了字，为顾全大局而握手言和了。
破坏“协议”　狼烟再起
泸州调解协议签字不久，郎酒厂厂长云宗倜认为对方没有严格执行“协议”，于是他向上级和省高院写了“不予撤诉”的紧急汇报。
在中央和四川省委领导的过问下，1990年7月11日，四川省高院传唤郎酒厂和曲酒厂双方的代理人到庭，依法在“泸州协议”基础上搞了一个《和解补充协议书》，内容有：古蔺县曲酒厂使用的6种带“郎”字商标标识均属侵犯郎酒商标专用权行为，今后不能再用；对现存和换下的侵权商标要造册向四川省高院和郎酒厂提供，销毁、更换侵权商标标识由四川省高院核实认可；曲酒厂要登报承认侵权违法行为。
被告方古蔺县曲酒厂坚持己见。四川省高院当庭宣读了国家工商局、商标局1990年2月6日给四川省高院《关于“郎”酒商标问题的复函》。复函指出了“古蔺县曲酒厂把他人注册的‘郎’字商标作为自己的酒名使用，均足以造成误认，是属于侵权行为。”对《和解补充协议书》，被告方古蔺县曲酒厂的代表借故不签字，也根本不想履行“裁定”和“协议”，不按要求处理销毁现存的侵权标识、瓶贴、瓶盒等。直到1991年1月3日，古蔺县曲酒厂还销售给内蒙古包头市糖酒食品批发部昆都仓分公司20件（一件20瓶）郎窖酒。1990年12月，古蔺县个别领导出面，要郎酒厂出证明给被告曲酒厂到全国去卖带“郎”字的侵权酒，同时还要郎酒厂收该厂的酒来包装成郎酒到市场上去卖“郎”字的侵权酒。郎酒厂看到曲酒厂无意执行“裁定”和“协议”，因此继续向省高院控告。
剪不断　理还乱
泸州市和古蔺县领导在郎酒厂和曲酒厂调解会上一再强调：两厂要顾全大局，相互信任，但他们对曲酒厂没有严格执行“协议”不去追究，有的领导反而对郎酒厂厂长云宗倜以“出尔反尔”和不合作为名，说必须采取组织措施解决。不久，县里便出现了云宗倜“不顾全大局”、“要搞乱古蔺经济”、“在县委背后捅刀子”等传闻。
1991年2月，古蔺县委下达命令，以本人要求和年迈为理由，免去了云宗倜郎酒厂厂长的职务，让其改任古蔺郎酒厂的顾问。云宗倜并未要求退二线，也未到退休年龄，突然被免职，实在想不通。
不久，郎酒厂办公室主任、“打击假冒郎酒办公室”负责人、郎酒商标侵权案办案人林永清也被免了职。他们继续向四川省高院申诉。1991年4月8日，四川省高院依法作出了川法经2号裁定，再次责令被告古蔺县曲酒厂立即停止使用6种带“郎”字的侵权商标，并对该厂仓储和已销售出厂的有侵权商标的产品，进行换标处理。
四川省高院2号裁定下达后，被告古蔺县曲酒厂不仅不执行，反而于1991年6月4日至8日，组织、煽动职工和家属贴出大小字报、标语200多张，要省高院“撤回违法的两审裁定”。省高院多次传唤该厂法定代表人李天道到高院解决问题，李拒绝前来。他们说，泸州调解会后问题已经解决了，不需再由法院解决。
对此案的几点反思
一、用什么指导思想发展地方经济？酿酒业利润丰厚，冒牌酒、假酒也纷纷打着为地方财政作贡献的旗号乘机出笼。古蔺县的个别领导是非不分，有意无意帮假“郎”、野“郎”说话、办事。古蔺县有人对记者说：“如果让古蔺县曲酒厂打郎酒厂的牌子，古蔺县每年就可多增加1000万元的财政收入。”
二、怎样利用法制手段同违法行为作斗争？尽管四川省高院对郎酒商标侵权案先后下达了1号、2号裁定书，但对违法者没有追究法律责任，对违法者处理也不落实。违法者竟然藐视法律。
三、怎样使用行政干预？在古蔺县个别领导的头脑中，是否还残存着“权大于法”的旧观念？
四、如何举一反三？古蔺县曲酒厂6种带“郎”字的商标应该停止使用，但是，为了避免鱼目混珠，对古蔺县那些凡带“郎”字的侵权商标也应停止使用。只禁止曲酒厂一家似乎不能杜绝“假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