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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土炉红——全国农业劳动模范、优秀农民企业家齐国栋剪影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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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2-11-26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新潮启示录

黑土炉红
——全国农业劳动模范、优秀农民企业家齐国栋剪影
彭景约
他在房间里不停地踱着步,感觉到自己好像心里揣着一团火。
他突地双脚定在了窗前,抬手推开窗子,一股裹着凉意的春风和一阵夹着车鸣的午夜钟声破窗而入。他进京参加全国人大七届五次会议,白天听了邓小平同志南巡谈话传达,兴奋不已。他是黑龙江省龙江县庆华实业总公司的总经理,他要把这消息迅速传给公司,充分估计到它的冲击波对经济的影响。
桌上的电话响了,他上前一把抓起话筒。
“您是齐国栋同志吧?您要的电话通了。”话筒里传来了电话局小姐甜甜的声音。
齐国栋用电话及时指挥公司改变以往的经营方法,抓住市场看好的机遇……
他的预测没有落空,总公司下属的钢分厂、柠檬酸分厂的产品价格如同魔术师手中的扑克牌,变化着。不出两个月,每吨钢材价格上涨300元,每吨柠檬酸价格上涨700元。短短的时间里,30万元的增收额,轻松地进入了总公司的帐本。
如今的齐国栋,搞经济指挥若定,颇有大将风度。你别以为他有多高的智商。他“土”得很,种过地,赶过大车,当过铁匠。他是在黑土地上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一、当了小炉匠,原来还是“泥饭碗”……
1969年,镇领导找到铁匠齐国栋,拨给他1600元,让他带上几个人到小铁匠炉房。干了一气,再伸手向镇上要钱,得到的回答是:“你们自己找饭吃吧!”
哦?几个人恍然大悟,原来端的不是铁饭碗!
“依我看,端自己的饭碗是好事。只要我们几个人扯足劲干,总能吃上干饭的!”
几个伙伴细细地掂量着齐国栋这话的分量!
红红的炉火映照着这几条从黑土地走出来的汉子。
几天之后,小铁匠炉亮出了牌子——龙江镇农机具修配厂,牌子还响亮,只是名实有点不那么相当,瞧他们的全部家当吧:两把大锤,一个小红炉;经营项目:挂马掌。
挂马掌的收入微乎其微,几个人碗里也很难盛满粥,不过总算是有活干。
1976年前后,经受了多年“运动”的庄稼汉们感到再继续搞“阶级斗争”,就要喝西北风了,只有打出粮食,才能填饱肚皮。人们开始认认真真地对待田里的小苗苗了。村村建起了小铁匠炉,庄稼汉们不再为一张锄板、挂个马掌往镇上跑了。齐国栋他们的铁匠炉的火没法再旺了。
放下铁锤,齐国栋顶着潇潇扑面的春雨,四处寻找活路。他在县城开的全区物资交流会上得到了一条信息:用废旧钢铁炼钢,有赚头。
如获至宝。他急忙去找地区物资局金属机电电器工程师徐忠烈。徐工热心地向他介绍起炼废旧钢铁的炉是无芯感应酸性工频炉。还告诉他,要建一座这种工频炉需花50万元至70万元。
“要这么多钱!”齐国栋大吃一惊,像失了水分的茄子,耷拉着脑袋告辞了工程师。
他回到厂里一头扎进了会计室,要看看厂里的“家底”。不一会儿又沮丧地走出了会计室。院子里静极了,听不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也没有小铁匠炉风箱的呼达声了。
炼钢没本钱,不炼又没活路!
他在院子里踟蹰了一阵,仿佛腿上有了风轮,旋即又回到会上找地区物资局的同志。
得到的回答令他心灰意冷:“这么个小厂还要搞什么炼钢!”
也许是逼迫,他带着一丝希望,登上了去齐齐哈尔的列车,在地区物资局“迂回作战”,到处宣扬他们的决心:“我们一分钱也不向地区要,请局里放心!”
局领导终于表态了:人家不伸手要钱,搞炼钢就搞吧。任他了。
拉电路、搞动迁、建厂房、制设备……除购买电器设备外,能自己制造的就自己动手以最低支出去制造。
1977年底建成了炼钢炉,全部投资17万元,节省了2/3还多。转年投产,收入140万,利润60万。
小铁匠炉一下鸟枪换炮,成了镇上的首富。
二、三鞭能驯烈马,面对1600吨钢锭却一筹莫展……
好景不长。进入80年代,市场变幻莫测,钢锭价格好比小孩坐滑梯,一个劲地向下栽。齐国栋的镇办炼钢小厂炼出的钢锭,每吨成本330元,售价已降到370元,还是无人问津。齐国栋顿时感到有根无形的绳子系到自己的脖子上。
炼钢铁,办企业,怎么这么难啊!想当年咱当车老板时,手头的鞭子准极了,再烈的马,三鞭子下去,就服服帖帖;论力气,十几磅的大锤抡它个上千下也不喘气,50吨的火车皮,一个人能装一车煤。可眼下遇到难处,浑身的力气使不上!
院子里堆积的1600吨钢锭,小山似的压在他的胸上,让他喘不过气来。销吧,还得降价,拚成本,不成。停产吧,职工连家属上千张嘴巴吃什么?厂子靠贷款维持生产,每人肩头都背着两千元的债务。
这条硬汉子失眠了。
妻子问:“是不是厂子炼钢要下马啦?”
“不是下,而是上!”他翻身立了起来,吼叫着。
3天后,他把要上第二台炼钢炉和上轧钢车间的决策在厂里端了出来。
疑惑、惊讶、不安、猜测。人们以各种各样的目光,各种各样的心理,关注着这个决策。
“这么干,他齐国栋栽跟头不说,可把我们这些人坑了。”
“我们能吃上饭就行了,钢材滞销,还这么干不是自找死路吗?”
“齐国栋八成是疯了!”
300多人的小钢厂向何处去,不能不揪着人们的心。大家早早等在会场,但都离他远远的,仿佛对他陌生了,有一种距离感。大家是怕他打了手里的饭碗。他环视着会场,从人们那淡淡的、冷冷的目光里,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干咳了几下,拉开宏亮的嗓门:
“我决定上轧钢车间和上第二台炼钢炉的原因有两点。第一是,现在出现的钢材饱和现象是一种假象。我们各个企业进行调整,把钢材底全掏空了,用不了三两年钢材就会出现紧张现象,到那时就真的缺了!因此,我们厂一定要发展。适应,不,是迎接这种形势的到来。”
说到这里齐国栋停顿了一下,又干咳了两声,接着又说:“再说第二,两年中我们厂用钢锭到外地去加工钢材一万吨,运输费、加工费就是160万元,实际白丢了100万元;出钢材率规定为80%,实际出90%以上,这就又让人家赚10%,合人民币又是60万。用这两笔钱我们可以上两台轧钢机。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添自己的轧钢设备,而白白让人家赚我们的钱?……”
他的算帐引起了会场强烈地震动。
尽管“这两点”说得精透,但是,人们注意的是现实,对于将来考虑的总是那么少。
齐国栋的压力远不止这些。还有来自上边的指责声。
在开拓的道路上,软弱者总是为舆论所左右,所扼杀,而强者总是在各种议论中,能把握住自己,走自己的路。
打铁出身的齐国栋是强者。他从齐齐哈尔一家钢厂请来了一位工程师帮助搞方案设计。工程师拿出了精打细算的投资最少的方案。
“那,可还要70万呢。”齐国栋脸色沉重起来,直劲摇头。
工程师只好把方案留下回厂了。齐国栋却来了神儿,大刀阔斧地把设计方案全改动了,按着自己“最低成本”来进行投资。投资40万,“土洋”结合的轧钢车间落成了。完全同齐国栋预测的一样,钢材成了“紧俏货”,不过,比他预计到来的时间还要早。
省里来订货。
外省来订货。
国家外贸部门为出口马来西亚、文莱和香港等国家和地区也来订货。
积压下的钢锭全部加工出钢材,还满足不了用户。还有的用户提前把货款汇来。庆华钢厂热了起来。钢锭、钢材的价格明显回升。
事实,给齐国栋的决策打了一个漂亮的5分。
三、炉火正红的时候要添煤,黑土地上大有文章……
齐国栋成功的决策当然不是瞎蒙的。智慧来源于实践,预测全靠信息。这位从黑土地里冒出来的企业家居然有个“信息王子”的雅号。什么冶金、机械、化工、电工以及现代领导科学等书籍不离办公桌,全国各地40多家的信息中心、科研单位、大专院校和许多新闻单位来的信息、信件更是分门别类地储存起来,随时查阅。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抡过铁锤的齐国栋明白炉火正红的时候不要忘了及时添煤。未雨绸缪,要为企业长远打算。站在中国东北角的黑土地上,他在搜索四面八方的信息。他们上无芯感应酸性工频炉那阵子,全省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家,几度春秋,就有60多家厂子的工频炉点起了火。同行业的争“嘴”,必然考虑向其它产业投足的问题。先投足就先主动。
他的目光盯在了围绕着人们生活的“永恒”性产业——第三产业上来。“民以食为天”,口味会越来越高,齐国栋的目光又回到黑土地上。厂里新落成的一幢新颖的办公大楼,没做办公室,却挂出了招待所的牌子。接着万鸡场、千米棚菜温室、5500平方米的塑料蔬菜大棚、300亩水面的养鱼场、300头猪场、液化气门市部、冷饮厂、年加工能力3000吨的粮油加工厂、年产200吨的罐头厂,接二连三地改写着厂子的历史。两年前,他们投资561万元建成的年产1000吨柠檬酸厂,成为黑龙江省最大的生产厂家,产品在德国、泰国受到青睐。
前两年经济滑坡时,一个又一个小钢厂熄炉灭火,而庆华仍是炉火熊熊,他们做着钢材1400元一吨的赔本买卖,照样几百万元的利税抓在手上。缘由是投足新产业的效益。
庆华钢厂的炉火,在齐国栋手里,畅想般地为企业不断地描上了新的色彩。庆华钢厂的名字也被庆华实业总公司所替代了。
红红的炉火,唱着一曲创业、开拓的歌,令人回肠荡气,使人激越奋发。从几个人的小铁匠炉起步,庆华实业总公司在齐国栋手里,已拥有800人的职工队伍,14家企业,固定资产1850万元。从1978年到1991年的14年中,实现利税4674万元,是名不虚传的黑龙江乡镇企业盈利、纳税大户之一。龙江县的财政开支,花3元钱就有他们1元钱。今年1至8月份,他们销售总收入达3000万元,利税686万元,光为国家纳税就是524万元。计划全年销售收入5000万元,利税千万元。
齐国栋,这位抡过大铁锤的庄稼汉,不仅是全国当代优秀农民企业家,全国农业劳动模范,而且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里,还坐在了全国七届人民代表大会的席位上,讨论着国家的大政方针。他感到肩头的担子很重,他深知事业的艰辛和伟大。
此时,他还想着那红红的炉火,思忖着在今天经济快速发展的大潮中,如何驾驭企业的明天。他在勾画着再上玉米深加工、生产味精、生产淀粉几个企业的蓝图,谋划着开拓独联体、东欧的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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