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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变革与创作的调整——一九九一年中短篇小说创作漫评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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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2-03-12
第5版(文艺评论)
专栏:

生活的变革与创作的调整
——一九九一年中短篇小说创作漫评
吴秉杰
1991年的小说创作或许并没有留下多少杰出的和出类拔萃的作品。沉静中的调整,调整中的探索,生活的积聚与尚没有找到艺术突破口的困惑并存,使创作呈现出平稳、沉实而又色彩迥异的景观。作家在力图重建艺术连结生活的桥梁,努力获得一种新的、强大的精神意识的支持。以往我们熟悉的那些潮流性的“热点”文学已经消失,当前文学追求自不能用“观念更新”(多半为引入的思潮与观念)或“方法革命”(纯化艺术形式的努力)来概括;实验小说曾步入险峻的深壑沟壁之中,固然亦是一种可观的境界,却易于把上方一线逼仄的天空误作全部的苍穹;一旦冲出了峡谷,小说便开始向四处奔注流泻。
面对生活的调整,打通历史与现实的努力,以及小说文体的多种探索,形成了创作新的格局。去年各刊为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七十周年而相继推出的“七一”征文和一系列小说作品,大抵强劲而又深情。赵长天的《身份》、高建群的《雕像》、毕淑敏的《北飞、北飞》、崔京生的《长江口》、刘苗鑫的《两个士兵和一个夜晚》,或拂去历史的尘埃,重现前辈们的青春足迹;或切入现实生活,袒露一片光风霁月般的至诚情怀,力图提挈起人的精神追求,表现出理想的召唤和向心力,而把其中人格的秘密、牺牲精神和历史感溶入故事的形式建构之中。《雕像》虽有着某种戏剧性结构的痕迹,却活生生地展现了一个当年红军女指导员的感人形象,它串连起历史和现实、主体视角的特殊性与艺术对象的审美内涵,提供了一种有关具体人性和人格的新的理解。
正面反映改革时代的生活,它丰富的内容和矛盾缠绕的联系,从中透出多方面的社会变化的信息,尽管还缺乏黄钟大吕、振聋发聩之作,但依然是去年小说创作的一个重要方面。何申的《七品县令和办公室主任》在当前廉政建设的背景下,以轻戏剧化的结构表现了一个县领导班子之间的矛盾纠缠与工作关系,最终体现出了生活进步的倾向。陈源斌的《万家诉讼》、简嘉的《银手铐》触及了现实的法制建设问题,前者表现为了“板正”一个“理”的“民告官”,后者表现在新形势下执行法律与政策、舆论、人情、心理交互影响的复杂性,可说是以某种“新闻性”取胜。杨咏鸣的《妻子》,叶敏虎的《养路工咏叹调》没有回避生活的艰辛磨难和曲折,又溶入了一些脉脉的温情,使创作转向伦理的主题。南翔的《淘洗》、《不要问我从哪里来》则把视界移到特区生活,为我们揭示了特区这块土地上缤纷复杂的心态和生活状态。
1991年的小说创作存在着一种美学上的倾斜,它更多地关注人的精神、人格、道德、情感和心灵的完善。张欣的《真纯依旧》便把这种道德境界带入了家庭及爱情私生活的故事之中,富于情感的魅力。它是现代的、歌颂的、理想的,又是古典的和浪漫的。作品的女主人公处于三重误解之中,但依然保持着“一个普通军人的无私情怀”。李清民的《路,由你选择》与此不同,它突出了灵魂正直的要求和某些现实利益之间冲突的尖锐性、复杂性。在炼钢车间转炉即将爆炸的突发事件中,既有勇士与逃兵之分,而在随后的调查中,则更面临着对人的品行和操守的考验。作品用朴素的叙述,冷静地把这种“路”的选择推到读者的面前。在这方面,即便是反映过去生活的创作,如梁晓声的《老师》、《白发卡》等,其生活内容各异,但“回忆的价值”依然是指向那心灵的纯洁和人的真诚的情感。
在小说创作总体上的突破和开拓尚力所未逮时,去年的部队小说创作却波澜壮阔而又新人辈出,呈发展和上升的势头。上述已有不少作品均出自部队作家之手,另外,阎连科、陈怀国的创作沟通了部队生活和社会生活、农民和军人的双重身份及其转换的联系,一定程度摆脱了创作局限于军营内的单向流动。徐贵祥的《潇洒行军》、范军昌的《明天在今夜开始》反映部队现代化建设,体现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的基调,它们不是着力于部队和地方生活同一性的一面,而是开掘它特殊性的一面,表现“军史”、军魂和军人的荣誉感,风格亦一改为场面辉煌而又抒情。
去年中、短篇创作的另一面,较引人注目的仍是对历史人生的审视和探索。这些创作均追求人生的流程感,又变化无方;作品似有一种对当代生活主潮的疏离态势,又具备某种真实之美;自然天成中又潜移默化,改变了传统小说的美学陈规。它们共同的结穴点都落实于普通人的人生命运和世俗生活的景观,为我们留下了众多新的、艺术探讨的课题。被某些评论家统称为“新写实”的小说,其实从内容到风格颇为复杂,思想艺术质量也各不相同。范小青的《清唱》于从容而又澹定的叙述和市井生活富有情趣的描写中寄寓着一种和传统文化联结的悠长的人生,却并没有避开时代生活变迁的背景。她的《王桃》进一步勾连了城乡生活、乡镇企业与普通市民,心境平和的叙述语调中已透出了改革时代涌动变化的信息。这显然是把生活的变动寓于生活的常态之中,并把二者有机地结合起来。这一类小说常描写大社会中的小家庭生活,储福金的创作行文细腻而又不沾滞,意境淡远而富蕴蓄,往往不着痕迹地从事着男女主人公精神和心理的分析,《重影》便是这样地探测着那种家庭生活的误区和精神的误区,读来颇给人启迪。刘震云的《一地鸡毛》表现不正的社会风气对于人生和情感的某种消蚀力量,显示了社会结构与文化结构的一些负面。池莉的《热也好冷也好活着就好》虽是写世俗市民生活,仍充满着生机勃勃的活力和泼辣的情调。她的《你是一条河》溶当代几十年历史于一个家庭的演变过程之中,其命运的落差也不禁让人悚然动容。后者自然地步入了历史人生的领域。
去年小说文体的演化也多种多样,一部分创作吸收了报告文学的文体笔法,在虚构小说中掺入了自我的和纪实性的成分,如蒋子龙的《寻父大流水》、张宇的《没有孤独》等。议论、分析、说理、抒情性的回忆和冷静的探讨等帮助作品自由地过渡、转换,和小说故事内容共同构建起意义的体系。另一部分创作借鉴了通俗文学的模态形式,以破案推理小说或殉情故事为框架,如李国文的《电梯谋杀案》、叶兆言的《挽歌》等,又使意义远远逸出了那通俗的框架。寓言小说,虚拟和假定形式的创作也不乏所见。
实际上,当前小说创作语言圆熟,结构自如,技法多样而极穷巧思,它在调整中尚缺乏力作,意味着作家的精神也正处在调整之中。“气之为本,色之为容”,“气盛则言之长短与声之高下者皆宜”,人们对此抱有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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