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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流”别议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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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2-12-12
第2版(经济)
专栏:换脑筋话题

“盲流”别议
吴酩
“盲流”,对流动农民一种带有明显贬斥色彩的称谓,大约产生于50年代中期,广泛使用却在改革开放以后。农民流动越多,“盲流”用得越广,近几年,竟几乎无处不“盲”了,连一直被视为畏途的青藏高原,也留下了串串“盲流”的足迹。
起初,人云亦云,笔者也并不为怪,好像这份专利本来就该农民专享似的。近日静思,竟为“盲流”们忿忿不平起来,且越思越想,越觉得有为其申辩一番的必要。
人挪活,树挪死。这好像并非近代人的发明,是一条老辈人传下来的通理。由此可见,长期以来,从“理论”上,对人口流动,人们并不是绝对否定的,甚至还颇有点提倡的意思。事实上也是如此,远的不说,就是近代的“闯关东”、“下南洋”、“走西口”,虽带缕缕凄凉,但在小说、戏剧和唱词中,仍不乏几分大丈夫的悲壮之气。新中国成立之后,对人口流动,也并未一概反对。城市人口的流动还每每被冠之以溢美之词,有的干脆就是有计划的政府行为。“三年困难”时期2000万城里人的“精简下放”;文革中期数千万知识青年的“上山下乡”;改革开放以来的“人才流动”,等等,或被认为是百分之百的“革命行动”,或被称为改革的新生事物。令人难以理解的是,与城里人的待遇截然相反,农村人口进城一直在多方面受到严格限制,在舆论上受到严厉责难。
一面是锣鼓、鞭炮和红花,一面是盘查、收容和遣返。在流动问题上农民与市民的不平等,既是千百年来陈腐“轻农”观念的反映,更是旧体制所决定的。从字面上解释,“盲流”乃盲目流窜之义也。但是细察近几十年中国农民几次大流动的实情,就会发现这些流动,几乎全有明确的目的性和目的地,不是“盲目流窜”,而是实实在在的有“的”流动。我曾目睹过两次大流动,一次在60年代中期,“文革”高潮之时,与“大串联”红卫兵并行的另一支“大军”是豫东皖北一带的灾民。他们流动的目的性和目的地各不相同。前者杀向四面八方,煽风点火;后者奔向较富庶地方,寻找饭吃。第二次便是1989年以来,数百上千万中西部地区青壮农民向珠江、长江两个三角洲的大流动。求生,人之天性;求富,世之常情。不得生而奋力求生,温饱后而积极求富,何“盲”之有?何过之有?
80年代的流动,与50、60年代的流动,从性质到方式又有很大不同。不仅“流者”有着强烈的内在流动动力,而且接纳“流者”的广大地区一直保持着巨大的流动拉力。仅珠江三角洲就有数百万外地农民做工,他们来自全国20多个省、市、区。在每年数以千计的新办企业中,他们成为基本的生产力量。虽然他们的涌入,给本来已经很拥挤的三角洲增加了居住、口粮供应、社会治安等方面的压力和困难,但本地人依然热情欢迎他们的到来。许多新建工厂亟待他们去填充,许多生产线要靠他们运转,而他们的衣、食、住、行,又大大刺激了当地第三产业的发展。难怪许多开明的当地干部说:没有大量的外地“打工仔”、“打工妹”,就不会有珠江三角洲的迅速繁荣。而这些“闯天下”的年轻人,在经济发达地区接受了市场经济的强化训练,不仅眼界大开,学到了许多新知识、新技术,而且以工资等形式把巨额的资金转向内地,为落后地区的发展输入活力。许多打工年轻人回乡后,成了兴办企业的领头人。随着这种“流动”,新观念、新技术、新管理经验源源向内地传递。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有人误以为每年春节后,拥塞于交通干线的民工都是无组织、无目的的“流窜者”。其实不尽然,且不说他们大多数人目的明确,就是流动也大部分是有组织的。据有关方面的统计,今年初流向广东的农民,80%以上是探亲后返厂的工人。
商品经济与自然经济的一个重要区别就是它的开放性,市场经济则更几乎是无所不开了。因为没有资源的开放、市场的开放、种种生产要素的开放,就不可能实现资源的合理配置,也就没有发达的市场经济。从这个意义上讲,农民流动正是创立新经济机制的大胆尝试,也可以视为对传统经济体制的挑战和突破。
我们应以全新的目光看待农民的合理流动,并采取相应办法加以组织、引导。沿海发达地区张开双臂,欢迎内地农民去接受市场经济的洗礼;边远、落后地区敞开大门,吸引发达地区的“能人”去传播新经济的火种。把“盲流”的称谓送进博物馆吧,中国必将在各种要素的流动中,大步迈向工业化、城市化、现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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