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外一章）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邂逅（外一章）
　　晨梅
音乐会上，我又一次碰见你了。
你和你的同仁的标准像及职称、艺术成就简介，在前厅张挂着，我在读你。读你的笑和你的眼睛。
大幕启开了，你向观众鞠躬。你的背影起伏，指挥棒时急时缓，时高时低。你引导许多小舟，在海洋里纵横驰骋。
你的手握着指挥棒，随海波摇曳，颤动。
我仿佛看见了傲然挺立的江竹筠。我仿佛看见了阿尔弗莱德与薇奥列塔在宴会上饮酒狂歌以及荒原上盛开的野玫瑰；伏尔加河上奔跑的三套车；密西西比河岸，黑人兄弟唱着悲凉的《老人河》……
你，你不也是一支歌么！
你的手
帷幕徐徐降落，台下顿时成了咆哮的海洋。
过了好一会，你才缓步走出后台。你发现了我，于是，我们紧紧握手：“你也来了！”
“你的指挥令我折服。祝贺你！”
“谢谢！”
“你的手……好涩啊！”望着他的眼睛，我的心在自语。
你裹着一件厚厚的棉军大衣，头上戴着棉军帽，一只大口罩遮住了半张脸颊——何以这种打扮？今晚并不冷么！你说有些发烧。
“哦——是这样……你的手……”我心里依然纳闷：难道这就是刚才舞台上，那双潇洒地握着指挥棒的白皙而优雅的手么？！你的指尖上流过《红梅赞》、《饮酒歌》和《我的太阳》……
优美的旋律随着潮声飘远了，你和你的战友们居住的那幢旧式筒子楼依旧幽暗。那杂沓龌龊而又窄长的走廊，重叠着许多人的足迹；你每晚提着破桶，去大院外很远很远的地方倒垃圾；你每天早晨拉着女儿的手，送她上小学。然后利用仅有的一点时间，仅有的一小片街角空间，扶着那棵小松树，舒展腰肢的情景……像影视剧一样依旧在我脑际萦绕。
“你的手好涩啊！简直像一把尚未冷却的钢锉！”我依然在心里嘀咕。
是的，我一直纳闷：这就是生活磨砺出来的，既是音乐指挥家，又是家务劳动者的手么？！
——是的，他就是我们人民解放军某大剧团小有名气的中年乐队指挥家——一位可敬的共产党员！
哦，生活呀！生活！
我的心像冬夜暴风雨中的海，汹涌着铅灰色波涛，耳边低回着一支《奉献者的歌》，那样浑厚，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