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地上的鲁斯兰 [复制链接]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域外散记

绿地上的鲁斯兰
木公
莫斯科。傍晚。
窗外是个广场。虽说叫广场，实际上是一片绿地。萋萋芳草、葱郁的林木弥漫着都市中少有的静谧和安逸。绿地中央是一个人工湖。湖面上几只野鸭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一群群鸽子不时飘落到湖边。夕阳西下，绿地涂上了一层神秘的金黄色，仿佛一帧恬淡的风景画。
我在湖边漫步，嬉戏的孩子们不时从我身边跑过。我不禁一次次停住脚步，在孩子中找寻那张熟悉的面孔。可是，我失望了，他已经走了，带着一颗稚嫩的童心回到他那满目疮痍的故乡去了。
记得那也是一个黄昏。吃过晚饭，我在湖边绿地上漫步。
“太阳万岁，蓝天万岁，妈妈万岁，我也万岁。”
忽然，一阵清脆的歌声吸引了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满头金发的小男孩趴在湖边，看样子，五六岁左右。他一面用木棍捞水草，一面轻声唱着苏联儿童喜爱的一首儿歌。我轻声地走过去。
“晚上好！你叫什么名字？”
“鲁斯兰。”一个传统的俄罗斯男子汉名字。
“你几岁了？”
“我不知道，除了妈妈和奶奶谁也不知道我几岁了，真的。”小男孩天真的回答显得格外可爱。
“叔叔，你知道吗，我家不在莫斯科，我家在岑瓦里。我现在是和奶奶住在一起。岑瓦里在打仗，爸爸、妈妈生活在战火中！”
战争！听着鲁斯兰的话我的心不由地一颤，凭着记者的敏感，我迫切想知道孩子所说的战争是指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还是格鲁吉亚和奥塞梯之间的冲突。但看着小男孩郁郁寡欢的样子，我的心软了。我发现他那双海蓝海蓝的大眼睛里流露着本不应属于他这样小的孩子的早熟和忧郁。
“我们那里发生了战争，房子都给烧了。是妈妈坐飞机把我送到莫斯科来的。”
我不忍心看他难过，便问道：“鲁斯兰，你知道中国吗？”
“不知道，可我知道中国人都住在中国。叔叔，我有一辆特好的小自行车还在岑瓦里。那儿还有我许多小朋友，他们叫万尼亚、安德烈……唉，他们还都生活在战火中。”
我无言以对，惘然若失。鲁斯兰，你是如此的稚嫩、纯真，但说到战争却又显得这般平静。是啊，战争对于你这样的孩子来说本该是奶奶讲故事里的事，可现在却是你身边活生生的现实！
天快黑了，我们约好第二天再见。次日，我匆匆吃完晚饭，早早来到绿地，我不愿让鲁斯兰因为我的失约而伤心。两个小时过去了，他终于来了。他欢笑着向我跑来，气喘吁吁地说：“叔叔，对不起！我来晚了是因为妈妈来了。我们明天就要回岑瓦里去了。”
“怎么，战争结束了？”
“不，有人还住在帐篷里。”
我从口袋里掏出心爱的电子表挂在鲁斯兰的脖子上，小男孩依偎着我，幸福地笑了。
鲁斯兰走后，我曾不止一次拿出地图册，查找岑瓦里的位置，但每一次我又都放下了。是的，也许它在格鲁吉亚，也许它在阿塞拜疆或是亚美尼亚，也许是一个地图上根本无法找到的小村镇。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里确实发生了冲突和战争，使一个本来准备上学，过平静、幸福童年生活的小孩背井离乡，亲身经历战火祸害。这是为什么？！
夜已来临，绿地隐入一片黛色之中。人们都回家了，我却独自逗留广场，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