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在秋季——访艾芜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相约在秋季
——访艾芜
吴鸿
提起艾老，人们就必想到他的名著《南行记》。四川电视台推出的《南行记》连续剧，也荣获国际金奖。我仰慕艾老已久，虽生长在他的故乡四川，又是文学路上的执著者，却无缘见到他，实在是憾事一桩。
机会终于来了。我社的大型文学双月刊《峨眉》终于可以在十月创刊了。创刊之际，我们决定走访川内的部分著名作家，一来去向他们汇报创刊情况，征求办刊的意见，二来向他们组稿，为刊物增色。
自然，首先要去的，就是拜访艾老了。
7月17日下午3时，阳光正烈，我和副主编唐宋元同志一起上路。唐宋元曾三次拜访过艾老，他在《三访艾老》中曾表示：要在一个风和日暖的日子带着一束鲜花再访艾老。这次他没有忘记带上一束精美的鲜花。
艾老住在省人民医院的干部病房。他见我们来了，示意我们坐下，很是热情。我仔细打量着艾老，跟电视专题片上的形象一样，难怪一进门就有几分亲切感。
我们询问了一些艾老的情况，道明了来意；艾老也询问了编辑部和稿子的情况，说：编辑工作我不能说什么了，靠你们年轻人。艾老说每一句话时都很认真、很慢，眼睛总是注视着我们，思路很清晰。
唐宋元一字一句地告诉艾老：我们现在已收到许多作家的来稿，还有许多也答应给稿，这时，唐就提出要艾老的那部关于农村题材的长篇小说。
艾老的这部长篇小说，据说是一部很有特色的小说，因时代的变化，已修改了几次。上次，还在筹办刊物时，唐宋元就向艾老转达了社长的意见，一定要向艾老组到这部稿。当时艾老说：“这部长篇最近我又想了一下，我还要对它作较大的修改。改革不断地向我们提出新问题，生活在不断地更新和前进，我也思考，要好好地改一改这部作品。”一年后的今天，当我们再次希望他将这部作品给新生的《峨眉》时，艾老却还是这样说：“我还要看一看，改一改，要改。”
“我们的《峨眉》十月就要创刊，艾老您要注意身体，要不，您把您的意见告诉汤继湘，让他给您改吧。”唐宋元带着对艾老的关切说。
汤继湘是艾老的三儿子，也是电视连续剧《南行记》的编剧之一，对艾老的作品有深刻的理解，所以唐宋元想到了他。
可艾老坚持说，不紧不慢：“我还是要看看，改一改，最近天热，身体不适，病多，平时只有看看书。”
我早就听说过，艾老对自己的作品从来就极其认真，从来就是自己修改；包括整理自己的书籍都不让人插手。艾老这种对作品极端负责任和认真的态度深深感动着我，他为我们的文学工作者作出了榜样。
这时，省作协创联部的L和办公室的N带了位中医来访。唐宋元先生和L早就熟悉，趁中医给艾老把脉的机会，就向L打听沙汀的近况。
当L说到双目失明的沙老因肺上的病住进了医院，暂时还不能会客时，艾老似乎忘记了在把脉，也仔细地听着，很是关切。N向L递了个眼神，L的话有些支吾了，我们不明就里。
中医师给艾老把完脉，护理员扶艾老去卫生间，N才说：上次就是因为说了句沙汀病了的实话，艾老就失眠，睡不好觉。“艾老和沙汀的感情很好。”L说。
1921年艾芜考入成都四川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时，沙汀和艾芜就是同班同学，几十年来的深厚友情绵绵不绝，如今虽同在一座城市，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但这对年迈的老人却还在互相关心着对方。
时间无声地淌过，考虑到艾老的健康，我们不得不告辞了。临别时，我们告诉艾老，我们期待着他的长篇。
艾老再一次说：“再看看，改一下，夏天太热，转凉就好些，到那时再改出来。”
我们折服艾老的固执，就说：“好吧，那么我们秋季再来看望您。”
“好，好。”艾老应着。
我们握住艾老纤瘦的手与他道别，这双手曾经是那样地有力，它写出过《南行记》、《丰饶的原野》、《春天的雾》、《百炼成钢》……我默默地祝愿艾老的这双纤细的手能够强健下去。
艾老，秋季再见。
（本文写于艾芜同志逝世前，现发表于此，以为悼念——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