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敦煌莫高窟看人权问题 [复制链接]

第3版(教育·科技·文化)
专栏：人权论坛

从敦煌莫高窟看人权问题
敦煌研究院　段文杰　樊锦诗　史苇湘
美国的议员先生们向中国人民抛出一个所谓“人权问题”，我国政府也发表了义正词严的《中国的人权状况》白皮书。说到人权，中国人民自己最有发言权，我们深居沙漠的敦煌文物研究工作者也最有发言权。奇怪的是在本世纪初中国被西方列强搞得四分五裂、人民群众在三座大山压迫下痛苦不堪的时刻，从来没有听见有“好心的美国议员先生”关心中国的人权问题，倒是今天中国人当家作主真正有了主宰自己命运之权的时刻，美国的议员先生们忽然大发“慈悲”关心起中国的“人权”来了。
“往事依稀浑如梦，又随风雨到心头。”本世纪初我们敦煌文物被盗劫而遭受惨重损失的历史，经议员先生们的“提醒”，又涌上心来。
敦煌莫高窟是中国各族人民的重要文化遗产，它自身的建成虽然经历了1000年（366—1367），到本世纪初藏经洞的发现才使它又彰显于世。紧跟而来的是各帝国主义国家的文化间谍、盗宝者疯狂的掠夺。大批文物的丧失正值中国人民毫无人权可言的时代，它的命运几乎与中华民族的领土、主权、生死存亡是同一遭遇，也就是说：中国人民在无权的时代，任人宰割的不仅仅是领土、主权、财富，还失去了至为宝贵的文化遗产。
敦煌莫高窟在近代中国历史上的遭遇，很有代表性。那些冒险家之所以能肆无忌惮地在瓜分中国文化珍宝的掠夺战中进行竞赛，根本问题就在于中国人民没有国家独立权。那时候莫高窟真说得上是帝国主义冒险家们的乐园，他们不到5年就将敦煌莫高窟这座12世纪上半叶封闭的伟大库藏中的精华掠夺一空，致使约5万件敦煌遗书、数百幅唐宋绢画与画幡流落在世界上大小十几个博物馆里。中国人为什么会痛失这些珍宝？重要原因就在于人民无权，就像手中无猎枪的牧羊人眼看着豺狼窜进自己的羊群而束手无策。
1909年一批俄国匪帮离开莫高窟，1924年美国人华尔纳又到了此地，他“被石窟里成千上万的优美画像，惊得呆若木鸡”。他看见“（壁画）可爱的脸上，有几个被涂写着俄国军阀的番号，从一个宣讲莲花经的座佛口中，喷出一些斯拉夫人的下流话”。华尔纳“气得眼睛冒火”。他给他妻子的信中说：“我的任务是不惜粉身碎骨挽救和保存这些即将毁灭的任何一件东西。若干世纪以来，它们在那里一直是安然无恙的，但在当前看来，他们的末日即将到来”。华尔纳这位“救世主”怎样挽救和保存这些举世无双的敦煌壁画呢？
他带来一种在意大利实验成功的特殊化学溶剂和纱布，用“开天窗”的方式，对一些著名的经变画进行剥取。伪善的美丽的文字，改变不了盗劫与破坏的实质。今天莫高窟第320窟的《无量寿经变》，321窟的《宝雨经变》，323窟的《佛教史迹画——迎佛大船》，329窟的《弥勒变》等巨型壁画创痕累累，一共被这位美国强盗剥下盗走了26块，还劫走了328窟十分精美的菩萨塑像。他在莫高窟的疯狂掠夺与破坏，用他的话说，正是敦煌艺术的“末日到来”。当年庙会时敦煌群众发现窟内壁画塑像被盗，怒不可遏，曾扣留即将离任的县长。1925年当华尔纳带着成捆的一大车布匹和庞大的“罪恶的胶水桶”再次来敦煌妄图大量剥取壁画、特别要剥取有西魏大统四一五年铭文的285窟时，他的黑手被敦煌人民制止了。
这是践踏人权与维护人权的斗争。当时的中国人民在反动统治下，只能自发地起来维护自己的人权，而斯坦因、伯希和、俄登堡、吉川小一郎、华尔纳等人凭借西方列强势力，享有充分的权力，能在中国的土地上横冲直闯，大肆盗劫破坏敦煌文物。当时，未曾有任何一个“好心的美国议员先生”为中国呼吁一下被侵犯的人权，叫喊一声不准毁灭中国的文化！
改革开放这10年来，莫高窟已接待了八十几个国家的观众。今天新中国对外开放，美国的议员先生们可以来旅游观光，到莫高窟来看一看伟大的敦煌石窟里留下的种种令人类感到羞耻的破坏，在优美绝伦的壁画上留下了多少与文明绝不相称的丑恶痕迹。我们的讲解员小姐会告诉你：剥去壁画是美国人华尔纳干的！熏黑洞窟、划滥壁画是俄国匪徒干的！藏经洞里原来满满的文物是英国人斯坦因、法国人伯希和、俄国人俄登堡、日本人吉川小一郎偷走盗光的！
40多年来中国政府和人民含辛茹苦地建设这座世界少有的美术博物馆，使它原来颓坏的外貌焕然一新，使劫后余生的窟内壁画塑像安稳坚固，培养出各种年龄层次的研究人员，通过长期的研究工作使敦煌文物、敦煌艺术的价值观念在不断提高。你们会看到中国人民不但享有生存权，而且享有充分的文化权、发展权，这才是最崇高的人权，而不是你们所欣赏的，斯坦因、伯希和、华尔纳所赞誉的三清宫王道士（注：第一个发现敦煌莫高窟的中国人）受骗允许外国盗劫者运走敦煌文物的那种“人权”。
再说“知识产权”。我们认为尊重人类文化成果，是近百年来中国知识分子和人民群众寻求真理的一个特征。重视别人的文化成果，虚心向其学习，也是锐意改革的中国人的普遍态度。可是近百年来，中国的知识产权在国际上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敦煌文物被美、英、法、俄、日诸国所谓“学者”进行盗劫掠夺的历史，决不能视为是对中国的“知识产权”的重视。莫高窟这些被揭走画面的壁位上白墙凿凿，令人触目惊心，这种野蛮的犯罪行为正是以美术史专家自诩的美国人华尔纳干的。这种行为连正直的美国人也难以容忍。有一位美国博物馆的专家在参观莫高窟之后，提出要见敦煌研究所所长。她向所长说，我已经70多岁，能来敦煌石窟参观非常高兴，但当我看到华尔纳盗劫壁画的残迹时，我感到很惭愧，我向你们鞠躬。老太太行了个礼就告别了。她的行动才是关心和尊重中国的人权。
据了解，这些壁画被盗回美国后并未完整地恢复原貌，有的已经损坏。敦煌石窟残壁上也还留着点点残色，说明剥走壁画不是拯救而是破坏。现在这些壁画、塑像分别陈列在美国波士顿、哈佛大学、福格等博物馆里。不知道向中国打出“知识产权”牌的一些美国国会议员先生们对此现象有何见解。
在西方，至今还有人同情盗劫敦煌文物的华尔纳之流，为这些盗窃犯辩解，他们推测这些文物不被盗窃将如何如何。这种强词夺理的辩护是不值一驳的。一个重要的事实是敦煌藏经洞是1900年启开的，1907年斯坦因窜到莫高窟时，满满一窟的写卷手稿安然未动。可见经历长达7年的时间，王道士还是小心翼翼地把洞内文物看管得好好的。中国人民有珍惜壁画、佛像的传统，绝不会破坏这些文物。要不是从美国、英国、法国等国来的入侵者的掠夺偷盗，当时的中国人是可以保存好自己的文物的。从知识产权的角度来衡量，盗劫决非有理。我们很欣赏英国东方学专家韦利说的一段话：“我认为要了解他们（中国人）对于这个问题的感情的最好方法是去设想一下，假使一个中国的考古学家来到英国，在一座废弃的寺院内，发现了中古时代文书的一个窖藏。他贿赂这里的看守人，把这些东西拿来运到北京去，那时我们将作何感想。”这个假设对那些持“盗劫有理”论的辩护士们是最好的驳斥。不过中国考古学家从来就谨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古训，尊重其他民族的主权、文化，也就是最能遵守“知识产权”的原则。韦利的这个假设应该是对掠夺中国文物的人说的。
既然已经提出“知识产权”的问题，占有大量敦煌文物的美国、英国、法国和其他一些国家的博物馆就不应该再保持沉默。我们希望“完璧归赵”，以解决这个历史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