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顶松涛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金顶松涛
余春明
峨嵋山，是我登过的山中最高的一座。上山时，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过了雷洞坪，气候渐渐寒冷，汗水淋漓的肌肤贴着冰凉的湿衣服，觉得十分舒畅、痛快。傍晚登上金顶，眼前豁然开朗，远眺白雪皑皑的大雪山、贡嘎山，峰峦起伏，苍山如海。俯瞰着如轻丝飘带般镶嵌于迷人的大地的岷江、青衣江和大渡河，那种开畅宽广感，不登高山是难以感受到的。真是：“不陟高寒处，安知天地宽。”
金顶上气候瞬息变化，刚刚领略了极目万里的空旷，转眼云雾过来，一片迷蒙，我只能看见十多米外的景物，心中不禁茫然。我坐在山顶的石头上，注视着这光与影的微妙变化，思绪仍留在攀登途中的艰险和刚才远眺群山的回忆之中。
天不知何时暗了下来，金顶住宿已满，只有下到太子坪住宿。虽然早已疲惫不堪，但由于攀登山路而引起的久远的回忆，我一直不能入眠。半夜时分，忽听外面一阵“沙……沙……”的响声，如一支军队迈着整齐的步伐从远方走来，这是什么声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声音由小到大，就像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我猛然醒悟：是松涛声。松涛声又如海浪拍打着沙滩，很有节律的一阵又一阵，一下又一下。声音越来越大，似滔天巨浪撞击着礁岩，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一个又一个的巨浪离我越来越近……我蜷缩在潮湿的被褥里，好像沉溺在波涛之中，巨涛盖过了头顶，我拚命挣扎。又仿佛掉进了万丈绝壁，叫人喘不过气来……巨大的波涛似乎高达百米，铺天盖地而来，犹如天塌地崩，令人不寒而栗，末日来临。我无力挣扎，精疲力尽地堕入梦幻……
松涛声不知何时停止了。此时，我的感觉与昨日在金顶上相差万里之遥。人们渴望看到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壮观，但这种极顶与幽壑不只是一步之差吗？
第二天凌晨，耳边仍响着昨夜的涛声。我心怀余悸地走出房门，在绚丽的水平状彩霞下面，挺立着一排排黝黑的松树，颜色如铁铸的一般。一切是那么宁静，那么深沉。一派令人难以置信的平和景象。好像昨夜什么都没发生，金顶、海涛、悬崖似乎都如同佛光泛影，唯有这眼前挺拔的松树，才是真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