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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文学史家唐弢先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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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2-02-12
第8版(副刊)
专栏:心香一瓣

悼念文学史家唐弢先生
严家炎
新年后首次《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编委会上,社科院文研所的同志带来唐弢先生逝世的消息,我脑中立即“嗡”的一声,几乎震呆在那里:中国文坛失去了一位优秀的老作家,现代文学研究园地又倒下了一棵大树,我个人则失去了几十年来不断给予亲切教诲和启迪的一位良师。
我和唐弢先生真正熟识是在1961年,尽管此前在有些会议上也见过面。那时中央有关部门正组织力量统一编写文科教材,王瑶、刘绶松、刘泮溪先生等十多人都参加了《中国现代文学史》的工作。唐弢先生有时以顾问的身份来参加编写组会议,却不是编写组成员。由于群龙无首,编写工作进展缓慢。唐弢先生就在这时接受上下一致的要求,担任《中国现代文学史》的主编。唐先生为中国现代文学史的编写,制订了几条重要原则:一、必须采用第一手材料。作品要查最初发表的期刊,至少也应依据初版或者早期的印本,以免转辗因袭,以讹传讹。二、注意写出时代气氛。文学史写的是历史衍变的脉络,只有掌握时代的横的面貌,才能写出历史的纵的发展;报刊所载同一问题的其他文章,自应充分利用。三、尽量吸收学术界已有的研究成果;个人见解即使精辟,没有得到公众承认之前,暂不写入书内。四、复述作品内容,力求简明扼要,既不违背原意,又忌冗长拖沓,这在文学史工作者是一种艺术的再创造。五、文学史尽可能采取“春秋笔法”,褒贬要从客观叙述中流露出来。这些意见,直到今天看来仍对编写文学史教材甚为有益;在当时条件下,更对整个编写组,尤其对我们年轻人树立严谨、求实的学风,起着良好的作用。
唐弢先生决不愿做那种只是挂个名的主编。他当主编以后,不但为《中国现代文学史》制订了编写原则,修订了章节框架,亲自撰写了《鲁迅》上、下两章,还逐章、逐节阅读、修改大家写出的初稿。当时写出的初稿,应该说质素极为参差不齐:有的基本可用,有的局部可用,也有的基本上不能用。遇到后一种情况,只好另外找人重写出新的稿子,再交唐先生来改定。即使基本可用的初稿,唐先生有时也花了不少精力来修改。他和我们几位边琢磨,边润饰,灯下苦干,往往直到午夜后三四点钟,才上床合眼片刻,每晚平均只睡两小时多一点。这样辛劳紧张地连续苦干了几个月,当时年仅三十的我尚且感到疲惫不堪,更何况年已半百的唐弢先生体力怎能支撑!终于,1964年初夏,唐弢先生突发心肌梗塞,病重入院。唐先生就是这样,几乎为这部集体编写的《中国现代文学史》教材献出了生命!
早在四十年代,唐弢先生就着手搜集史料,打算独自写一部中国现代文学史。虽然这一计划后来并未实现,但从《晦庵书话》等著作看来,显然也已做了相当的准备工作。我总觉得,唐先生也许是写中国现代文学史的比较理想的人选,因为他有丰厚的创作经验,良好的理论和审美修养(艺术感觉极好),又熟悉文坛状况,历史感很强,而且藏书丰富,文字漂亮。他的现代文学史如果写出来,相信会是一部史料充实,论析透辟,亲切可读,既能以叙事说理使人折服,又能给人美的享受,很有个性特点的书。在《鲁迅传》的写作上,唐先生也下了极大的功夫。写作过程中为了把某些具体情况弄得准确,常常翻阅查考很多材料;还两次赴日本作过调查。他又是亲身和鲁迅有过接触的少数文学家之一,具有他人所没有的种种优越条件。我曾多次劝唐先生甩掉杂务,集中精力,早日完成这部他人难以替代的著作。可惜由于各种难以完全拒绝的文债之类的事务极多,占去了他不少时间,在他病倒之前,只写完了青年鲁迅为止的约十万字的前面几章。而我自己尽管那样劝他,却还是请他在百忙中为拙著《求实集》写了一篇序言,这是我至今想起来还是深感歉疚的。
唐弢先生悄然离去了,但他宏富的著作和业绩是永存的!他那自强不息、奋发前进的精神,严谨而富有开创性的治学态度,渊博厚实的文史知识和理论学养,活泼、洒脱、风趣的文字风采,永远活在人们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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