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3阅读
  • 0回复

思索与拓展——1991年诗的掠影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2-02-13
第5版(文艺评论)
专栏:文艺评论

思索与拓展
——1991年诗的掠影
张同吾
新时期以来,诗曾以审美多样化的风韵,真实而灵动地表现了中华民族在崭新的时代激扬奋进的情绪;也曾在中西文化相碰撞相交汇的背景下,既吸收了有益的艺术营养,又轻率地扬起过恶性西行的桅杆,沉濡于民族文化虚无主义的死海。现在,当兴奋与喧嚣停歇之后,诗人们正冷静地思索诗的本质与功能,诗便走向一个苦苦寻觅悄悄拓展的过程。我发现有许多诗人,能够理解和珍惜新时期诗史上的一页辉煌,也能正视和铭记新时期诗史上的一段教训,以他们对生活的热忱和各自的美学情趣,浇灌着植根于生活沃土的诗艺之树。
如果说1991年的诗歌创作有什么特色的话,我以为首先是历史题材的增多和精神视野的扩展。诗人们自觉地去谛听历史的回声,表明他们对现实的关注和对真正的历史价值的思索,只有深切地关注祖国命运和时代走向的诗人,才能深入现实与历史的纵深,写出有血有肉的诗篇。著名诗人李瑛曾经历了那场促成历史巨变的战火硝烟,又以历史见证者与生活感受者的身份,目睹了中国当代史的曲折与峥嵘。现在他“为的是看风中搏动的旗帜/是怎样升起的,为的是/寻找生命最简单的含义”,他走向了革命老区,创作了组诗《山草青青》(分别发表于《诗刊》4月号和《人民文学》6月号)。正是由于他听到真切感人的历史回声,才懂得了为什么“一个穿着草鞋的坚强的灵魂”就是“一部高亢的历史”。他还创作了组诗《血火岁月》(《中国作家》4期)和组诗《倒影》(《当代》5期),前者以深沉凝重的感情,回望记忆深处那些浸透着血和火的日子,后者以眷恋的情思描述了自己经历四十年的关山万里云飞浪卷竹雨芦风重访桂林的心境。他的诗不仅是站在今天回忆昨天,而且是对一种被淡漠的珍贵的思想价值和精神财富的开掘与发现,毫无说教气,而让悲壮之风激荡人的灵魂。女诗人郑玲的《热血男儿》(《诗刊》6月号)是为怀念何敬平烈士而作,在动情的描绘中融入沁人心肺的情韵,以柔情万缕的缠绵,衬托气壮山河的悲壮,就更为深层地表现出人的丰富的情感世界与高尚的精神操守。邹荻帆的《抗战情诗》(《诗刊》6月号)、程步涛的《历史》(《诗神》8月号)等篇什都是富有历史感而又能蕴含新意之作。
有着深邃的哲人目光和燃烧着生命热情的诗人,有着广阔的精神视野和丰厚的文化积淀的诗人,才能把诗思引向辽远。将军诗人朱增泉在1991年不仅酿造了他自己诗苑里花团锦簇的春天,而且为诗坛提供了热点话题。他在发表了《中国船》(《诗刊》7月号)、《七月情思》(《星星》8月号)和《题草三章》(《北方文学》11月号)之后,又完成了构架雄阔神思气驰感情浩荡的两千行的长篇抒情诗《前夜》(上部发表在《人民文学》7—8合刊;下部发表在《昆仑》1992年1期)诗人面对着这个世纪的“夕阳西下暮鼓声声”,在回首与眺望里,“谛听着又一个世纪之婴”的啼哭。这是个恢宏的历史命题和哲学命题,容纳着悠长的时间和宏阔的空间,需要站在中国大地上看世界,又需要在世界格局中看中国;应该是人类哲学史的浓缩,又是世界战争史的剪影,他把抒情与思辨融为一炉,让感情跌宕的波涛穿越一座座哲学圣殿,穿越九十年迷漫世界的风雨,涌向另一个世纪的黎明。他没有用天真的童话来抚慰人的心灵,而是以对世界的哲学思考来激发诗的激情。这部长诗鲜明的特点,是以唯物史观观照历史现象,透过层层表象的浮云,让人看到沧桑正路,但又不是纸上的图画和教堂里的福音,他说“鸽子的翅膀驮满和平/沉重得无力飞上蓝天”,“前夜不是良辰美景/谁有闲情独步月下”,鼓舞人们充满希望战胜困难去迎接新世纪的曙光。由于一气呵成的匆忙,使历史与哲学未能完全溶解于诗的意象,但它的确是近年来罕见的视野开阔、构思新颖、感情充沛又有理性深度的气势磅礴的长篇抒情诗,它的问世为重大题材的诗歌创作,提供了需要认真思考与借镜的经验。
1991年诗坛的不少诗作,或表现自己赤诚的心志,或讴歌中国的未来,言笃意切实可感人,理胜于情略感单调。诗的触角伸向历史与现实,伸向英雄人物的灵魂,去发掘历史和人生的价值,一个被淡漠的光辉主题重新进入诗人的精神视野,是令人欣慰的,但从总体来看,这类作品的思想质量和艺术质量参差不齐,有的似有庞大的艺术建构,却无坚实的思想立柱来支撑;有的则从思想到语言都平淡如水。现在有一种时尚,不管面对着严肃的还是轻松的诗的情境,一律用一种平淡的调侃的语势来叙述,并且相互摹仿以成套式;还有一些作品是以形象的或并不形象的语句诠释概念。这些都说明了诗人的平庸与诗的悲哀。我们需要并且呼唤有着强大而鲜活的精神力量的作品,而不需要对业已认同的理念的表层的枯燥的解释。因此,诗人们应该扑向生活之海,以感情投入的方式激溅起感情的浪花,在历史深层和心灵深层发现闪光的价值。
既然诗是最富有意绪性的文学样式,它理应精微地表现出人的美妙的情愫,表现人对崇高的精神境界与人格价值的追求,表现纷纭复杂的人生现象中所涵纳的文化积淀、哲学浸润、个性风采和情感本质。赵红尘、聂茂的《九歌》(《人民文学》3月号)是对中外九位文化名人的赞歌,旨在发现与钩沉人格价值、文化价值与个性光彩。舒婷的组诗《蓝色的火焰》(《诗林》2期)和组诗《一种演奏风格》(《星星》5月号),昔日的热烈缠绵转化为深沉儒静。李小雨的组诗《沉默的盐》(《星星》10月号)、《地中海的微笑》(《诗刊》9月号)和《逃来逃去的眼睛》(《人民文学》10月号)可视为抒情佳作,在不张不饰之中让人感到深切凝重。只有经历了人生体验与情感体验之后,只有以人的方式体味了人的价值的时候,才会发现“盐在我的血液里咯咯作响/盐在我的骨头里咯咯作响/盐从我眼睛和毛孔里滴落下来/啊人!你这小小的直立的海洋”。许多诗人也都在感情的波涛或细雨中,包容着哲学意识和文化气韵。有些老诗人或是面对山光野趣思索人生意义,或是面对名胜古迹感叹世事浮沉,老诗人让年轻的心趣与大自然浑然一体,就赋予诗以盎然生机。有的则在亦庄亦谐虚实相映当中,表现了诗人感受到的生活理趣和他发现的文化现象。
当前我国爱情诗创作,在数量上颇有铺天盖地之势,其中有大量平庸之作,或是东施效颦故作多情,或是对情感类型化的摹拟。但就总体而言,爱情诗的创作处于不断丰富精神容量、不断开掘情感世界的过程中。
诗人们以自己的审美个性来表现自己的美学追求,他们在表现手法、艺术风格乃至创作方法上相迥异,这是很正常的艺术现象。刘章的诗深受古典诗词和民歌的熏染,富有意境美和情韵美,在此基础上又求发展和变化。当前在艺术手法上有两种趋向是带有普遍性的,一是以虚化实虚实相映;二是强化暗示性以扩展意象的精神容量。有些诗人往往赋予无生命的物质以生命和灵性,透视出生命本质和特定环境中的生存形式。但是这类作品中也仍有不少虚假之作,普遍缺憾是意象轻浅故弄玄虚,或是追求揶揄调侃,诚如60年前刘半农所批评的“诗不像诗,偈不像偈”,这种倾向是令人忧虑的。
对于诗人的首要课题是提高思想境界和美学境界,满怀热忱扑向生活之海,感受时代精神和人民情绪,以丰富多彩的笔致,创作生动感人的诗篇。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