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荡的风景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坦荡的风景
朱国良
漫游天下，跋涉烟霞，登高林莽，追慕古刹，去观山川之胜，抒闲适之情，的确是人生一件快事。难怪古人会将“行万里路”糅入“读万卷书”一联。
我等厮守着杭州西湖过日子，“一日湖边两度游，逍遥自在胜王侯”。其实“天下西湖三十六”，名气和景致不同，细细品来各有妙处。我游扬州，便对瘦西湖产生好感。在一座亭子里，有一副对联像是一份得体的导游书，明明白白道出了妙处：“借得西湖一角堪夸其瘦，移来金山半点何惜乎小”。这对联恰如其分地道出了这处胜景的特色。瘦西湖比起杭州西湖和镇江金山来，自然要逊色，但可取之处在于这名胜善于扬长避短，夸自己的“瘦”，但不羞于自己的“小”，还很谦逊说是从人家那里“借得”、“移来”的，好坦荡呵！
在旅游胜地，不乏名泉。但仅“天下第一泉”就有四处。在《神州名泉》一书中，列入天下第一者，竟达十处。到底谁是第一，恐怕陆羽再世，也会感到难断的。而位于苏州天平山上的白云泉，细流晶莹，如珠似玉。据说此泉高出盆沿三厘米也不外溢，一枚枚硬币放在水面漂浮不沉。行家有论：此泉的“素质”绝不比那些号称“天下第一泉”的泉水逊色。照理，该弄个响亮的衔头吧！然而在泉边的岩壁上，却刻着五个醒目的大字：吴中第一水。
这“第一水”之谓，与“瘦西湖”之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纵观瘦西湖，水，瘦得幽；堤，瘦得邃；塔，瘦得俏；桥，瘦得俊；园，瘦得媚；岛，瘦得巧。一言以蔽之，瘦得可爱和与众不同。同样，“吴中第一水”亦妙在不以“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唬人。虽然它也称第一，但十分有余地，只称是“吴中第一”。况且还把一个“泉”字，换成了一个“水”字，则愈加显出谦逊的风度，开朗的气质，豁达的胸襟。这与“愈是沉穗的稻子越是低下头”同理。“尊者有谦而更光明盛大”。这层淳厚的意思在为人处事上是颇为深刻的，细细咀嚼，淡淡的，回味却是无穷。其实，不论是扬州的“瘦西湖”，还是苏州的“第一水”，游客欣然一游，或见烟花三月，柳丝依依，桃红灼灼；或看源头活水，琴瑟淙淙，飞泉溅溅，会感到极美、极乐。只要在群众中有地位，又何必管什么第一第二呢？因此我游“瘦西湖”，我看“第一水”，觉得那景点处的对联和题辞，分明还是一块“警策牌”：对世上的妄自尊大者，特别是那些“银样镴枪头”式的人物，分明是一种十分婉转的规劝和诚恳的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