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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情无限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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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2-02-06
第4版(副刊)
专栏:

乡情无限
郑大海
列车到达宝鸡时,晨曦初露,天空一片迷蒙,似被初春的雪雾遮盖。列车驰过宝鸡大铁桥,在隆隆的轰鸣声中向车窗外眺望。啊,扑面而来的是巍峨秦岭竟被昨夜的新雪银装素裹。好一座肃穆庄严的大山!
银色坡谷中,满坡的红梅怒放,翠绿的马尾松又是满头的雪白冰挂,我忍不住向静卧在卧铺上的妈妈说:“车到秦岭了!”妈妈在静卧中露出安详舒心的微笑,她没有睁开眼睛,她知道车过秦岭以后,即将到达早已盼望归去的蜀水巴山了。
妈妈是在前年初冬,不顾自己八十高龄,前往北方看望渴望见到她的儿孙们的。相见时,自然有好多别后相思的叙说,诸如她对儿女们家庭幸福美满的欢愉。去年秋后,我几次见到她时,她悄悄对我说:“四川人还是要生活在四川。”我知道她又在想念涪江源头的那座小城的黑瓦白墙,她那间温暖而又简朴的木屋,她的小儿女了。
四川人不管走得多远,大都总是乡音难改,总是思念生他养他的巴山蜀水的。我长期在北方工作,难得回去一趟。那年回家探亲,年迈的父母却宽容地说:“自古忠孝难以两全,你就安心在北方工作吧!”离别时,爸爸送我到涪江大桥头,妈妈送我到火车站,透过模糊的泪水,我看到他们老眼中噙住的泪珠。我带着成都坝子中特有的油菜花香,亲人的留恋,涪江清澈见底的碧蓝,走向北方了。
我懂得妈妈这两年来北方以后,对于巴山蜀水的朝思暮想的热切心情,小桥流水,竹林茅屋,油菜香,豆花帽儿头干饭,泡菜,豆豉……都会进入她的梦中的。记得七十年代初,我们被集中到太行山下军营中上学习班时,冀中平原的酷署,使人深夜难眠。思乡之情牢牢缠绕着我。一夜在梦中,我又回到涪江上游那座繁华的小城了,碧绿晶莹的苦瓜,透明赤红的苦瓜芯都来到眼前了。醒来汗流浃背,口中似还留着苦瓜特有的苦味、香味。
天南海北,总会遇到四川人的。四川人的豪畅好客难改,四川人拉声拖调的乡音难改,四川人爱吃麻辣的饮食习惯难改,四川人的吃苦耐劳和见义勇为难改。不管在何地,只要听到乡音,即便陌路相逢,热切交谈后很容易成为掏肝掏肺的知音。
那年从四川北归,临走时妈妈把妹妹背米的小竹背兜给我,好叫我背些金堂豆豉、成都芽菜、重庆朝天椒、家制的腊肉。我背着小背兜,堂堂皇皇地站在北京市“103”快车上。在拥挤的人群中,人们都微笑着让给一个站立的位置。一位鬓发斑白的老人,挤到我面前,用地地道道的乐山话问我:“四川来的?”我笑答:“是是!”当我说起川北贫穷的马角坝多种经营的农民修起了两层楼房时,他感叹地说:“我们红四方面军走过,马角坝穷得很嘞,干人(穷人)都在山洞里睡嘞……”
话题一转,他又问起成都的赖汤元、麻婆豆腐、灯影牛肉、粉蒸肥肠……听到我说在春熙路龙抄手店堂可一次把成都名小吃吃全时,他热切地说:“该回去了,好多年啦……”我看到他眼角突然涌出的晶亮泪珠,从背兜里摸出一包芽菜,悄悄塞到他手里……
现在,列车驶过秦岭以后,山南边姹紫嫣红,满坡皆绿,竟无一点积雪,天空露出春天难有的碧蓝,还有那颗鲜红的暖暖的太阳。列车在夹岸的古栈道、隧道、大铁桥中穿行,涪江小小源头在山谷中潺潺奔流。巴山蜀水特有的菜花香味,铺天盖地地从列车外涌进来,好湿,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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