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商品化经营市场化 [复制链接]

第4版(要闻)
专栏：

粮食商品化经营市场化
田纪云
粮食经营是一个大产业。逐步使粮食商品化，经营市场化，国家计划与市场调节相结合，内贸与外贸相结合，这是粮食经营今后发展的方向。
一、当前粮食形势。我国的粮食形势是好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农村推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政策，充分调动了广大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农业生产节节上升。粮食产量在80年代登上了两个台阶，先是由6000亿斤发展到8000多亿斤，现在综合生产能力已超过8500亿斤。有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这一基本的动力，再加上价格政策、农业开发、科技推广等等一系列措施，使我国农业生产的综合能力大大增强了。因此，长期困扰我们的粮食不足的局面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建国几十年，全党抓粮食生产，长期以来我们都是为粮少而作难，一年到头围着四个字转：购、销、调、存。购有困难、销有困难、调有困难，那个时候所谓存，不是说粮食多得没地方存，而是有些地方没粮食存。“催粮”，这是长期困扰农村基层干部的一大难事。在那种情况下，我们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其中统购统销是最根本的一项措施。城镇居民粮食定量，价格很低，几十年都是这个老办法。因为在粮食少、低工资的情况下，为了保证国家的稳定，社会的稳定，必须使每个人都能吃上饭，不至于饿死人。这种办法，在当时条件下起了重要的作用，直到现在也还在起作用，一时改变不了，国家也不准备很快就改变它。但这是粮食少、低工资的产物，久而久之，人们在观念上就认为这是社会主义固有的优越性。其实，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这是在商品短缺的情况下采取的特殊办法。随着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进一步改善，如果不发生影响全局的大灾大难，这种办法是要改变的。现在的情况就已经比过去好多了，由于粮食连年丰收，城镇居民的食物结构也正在发生变化，许多家庭定量内的粮食已经有了多余，这为我们加快粮食购销体制的改革创造了有利的条件。总之，我国粮食方面的好形势，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是来之不易的。
二、目前的困难。粮食多了，因此又出现了农民卖粮难、国家存粮难，销粮也难的新困难。出现了粮食存不下、卖不掉的新情况。如何认识这种困难呢？这里面有流通不畅的问题，有粮食储藏设施不够的问题，有价格不合理的问题等。但根本的问题是，我们的粮食消费水平相对来讲还不高，由于受着经济发展水平和人民生活水平的限制，我们粮食的综合消费水平还比较低。现在发达国家一年一个人平均粮食的消费量是2000斤。原苏联和东欧许多国家粮食人均水平都比我们高，但是他们还要大量进口粮食。为什么呢？这是一个食物结构的问题。我们看中国粮食的消费，决不能光看城市，应该说城市的食物结构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肉、蛋、奶的比重在逐步增加。现在京、津、沪大城市综合消费水平每一个人每年平均需要1100多斤粮食。我国农村现在的粮食消费水平，基本上还是淀粉为主，热量是够了，但是脂肪、蛋白质的消费水平还很低。我们算个帐，全国一年生产8500多亿斤粮食，商品粮大体上是2500多亿斤，其中国家合同收购1000多亿斤，议价粮收购接近1000亿斤。这样九亿农民仅剩下6000多亿斤，还包括饲料粮，农村人口年人均消费充其量也就是600多斤。可以设想，如果农村的消费水平不要说达到京、津、沪的消费水平，即使达到800—900斤的水平，我国的粮食还是不够的。目前粮食相对多一点，根本问题是消费水平还比较低。如果农民一人一个月多吃两斤肉，多吃几斤鸡蛋，多吃几只鸡，那么粮食的需要量会大幅度上升。要逐步改善食物结构，改善人民生活，但是这要有一个过程，并不是今天说了，明天就能改变。这几年农民花费那么大的力量，连续几年大丰收，但许多地方增产不增收，或者增产多增收少，粮食市场价格有些下落。我本来以为，去年水灾之后，粮食价格会涨一些，结果没有涨上去。一来减产没有原来预料的那么多，二来减购增销没销那么多，市场粮价上不去。当然这是我们努力的结果，受灾之后我们狠抓了以秋补夏，尽量多种了一些，所以没有损失那么多。从长远看粮食是不够的，但是现在确实存在一个多的问题。我们要认真研究解决农民增产不增收的问题，农产品价格问题，农民卖粮难的问题。这要有个过程，需要多方面的努力。第一是要大力疏通流通渠道，进行地区、品种之间的余缺调剂；第二是国家适当多储备一些，以保护农民的利益；第三要积极发展饲养业，包括鸡鸭鹅兔和水产品，力求适当多转化一点；第四我们要有计划、有步骤地适当调整一下种植结构，但是不能像1985年那样，一下压缩几千万亩粮田面积。可以调整一下粮食作物的种植面积，适当扩大一点经济作物面积，特别是陡坡地可以实行林粮兼作、林果兼作，逐步退耕还林；第五就是粮食适当多出口一点，少进口一点。采取多种措施，综合治理，是可以解决农民卖粮难和群众增产不增收问题的。
三、根本出路。从长远看，如何从根本上走出粮食工作的困境呢？我认为，解决粮食问题的根本出路是：第一要转变观念，第二要深化改革，第三要逐步把用产品经济管粮食的办法转向商品经济、市场调节的方向上来。一句话，就是转变观念，深化改革，放开粮食经营，扩大市场调节。观念确实需要转变，长期以来，我们不是把粮食当作商品，而是当作一种产品分配；不是用经济的办法搞粮食，而是用行政的办法去搞粮食；不是靠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办法搞粮食，而是靠国家补贴的办法去经营粮食，这些观念应该转变。还有单一经营的问题，管粮食的就是管收粮食，凭本凭票卖粮食，这也不能适应形势发展的要求，要逐步从单一经营向多种经营转变。转变观念是进行粮食经营管理体制改革的前提条件。如果观念不转变，还是老框框、老观点、老办法，改革就进行不了。把捆绑企业手脚的绳索解开，是搞活企业的一个最基本的条件。减点税，让点利，增加点投入，我不反对，但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认为，企业改革的目标就是政企分开，所有权、经营权分离，逐步向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我约束、自我发展的方向发展。我们应该把企业应有的权力还给企业。我们想一想农村，为什么农村形势那么好？就是去年那么大的水灾，农村风平浪静，人心稳定，社会稳定，农民并没有背井离乡，根本的一条，就是农村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民有了土地经营自主权。如果没有承包，没有经营自主权，去年这么大的灾，你要把他稳住，根本就不可能。像灾区农民的房子和土地被水淹了，但是他不走，水下去以后，他就赶快种，因为有了经营自主权，这块种什么，那块种什么，根据行情和价格自己进行安排。所以，农民的自负盈亏是最彻底的，打破大锅饭也是最彻底的。你看灾民，房子倒了，虽然大家都住在一起，但还都是各吃各的饭，而且吃的都不一样，有的好一点，有的差一点，但他也不互相攀比。灾民盖房子，有盖草房的，有盖瓦房的，也没有攀比。所以，农村的经验，值得企业，包括粮食企业很好地研究和借鉴，我们必须把粮食企业推向市场。当然，这要逐步进行，一下子把它推向市场，也承受不了。今后，随着经济的发展，农民收入的增加，食物结构的改变，粮食消费会逐步增加，粮价自然也会上涨一些。当然，市场粮价也不是越涨越好，靠涨价增加农民收入是有限的，从长远看也是不可取的。目前农村劳动力人均只有几亩耕地，粮价再高，他靠种那么几亩地也难富起来。只有将来农村二、三产业大大发展了，农村劳动力大批向那方面转移了，剩下的人种的地多了，再加上推广优良品种和提高单位产量，种粮农民的收入也一定会增加。从现在的情况来说，粮食作为一个大商品，需要一个大市场，要和国际市场连接起来。丰收年多收一些做储备，歉收年抛售一点，平抑市场粮价。这样做有没有危险呢？我说没有。第一，我们粮食生产已达到了一个新水平，综合生产能力提高了，有这个物质基础。第二是建立储备制度，国家已经储备了几百亿斤，农民储粮意识也很强。这叫有备无患，余缺调剂。第三，国家还可以通过进出口进行调剂。所以，有这几个条件，逐步地积极而又慎重地放开粮食经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为此，在全国需要陆续建立一些粮食批发市场，探索粮食商品化的经营问题。粮食部门必须由单一经营向多种经营转变，今后只靠单一经营来养活粮食系统这么多人是不可能的。粮食经营放开以后，生活条件差点的人们还是要到粮店买粮的，但生活条件好的人恐怕就不愿买你的粮食了，因为集贸市场上的粮食更新鲜。所以要搞多种经营，有些单位一半人力投入多种经营也不会影响工作。可以把政策性经营集中一下，其他的搞多种经营，自负盈亏，把几百万粮食职工的手脚放开，研究找饭吃的门路，真正搞好了，我看粮食部门职工的分配、待遇、福利条件会比现在好得多。所以，粮食商品化、经营市场化，这就是解决粮食问题的根本出路。　（新华社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