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江阴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古城江阴
谷鸣林德
古城江阴虽不是我的诞生之地，但我对它的依恋却胜如游子对慈母的感情。这是一片滋生激情和柔意的土地，是一座富有个性和蕴涵的城市。每次去古城，我总喜欢在幽巷深弄里踽踽独步，在古塔文庙前伫立思索，揣摩着斜生荒草的一截截断垣，瞩目着古城在历史风雨的汰洗中不凋的色彩。
古城北依长江，南眄太湖，扼江流之喉，当要塞之险，古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披阅古城的历史书页，一幅幅都是震颤心灵的悲壮；金嘎铁鸣，箭镞嘶啸，鼙鼓震天……城南那林立的工厂、毗连的村舍，繁华枕着的不就是一个久远的古战场遗址嘛？明嘉靖乙卯（1555年）倭寇从常熟合兵4000余人，一路烧杀抢掠进犯到江阴，可当他们来到古城墙前，那狂妄的狞笑忽然变作一阵凄惨的嚎叫。城上，戈戟齐出，矢箭如泻；墙前，回荡着爱国者用赤诚锻烧成的铁一般的誓言：“吾誓不与此贼俱生！”这是一场感天地、泣鬼神的恶战，“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矢箭既尽，继之砖石，砖石既尽，刀枪厮杀。虽终是血染城堞、英雄孤魂，但从此古城昂仰起不屈的头颅，峥嵘着可慨可叹的洁傲品格。
沿着幽静的小巷，穿过一座玉带般的石桥，步经一片林荫匝地的校园，我伫立在一座飞檐翼然的古文庙前，衰草生石罅，青苔漫阶沿，驳尽的油漆，倚斜的殿门，昭示着岁月流程的悠长，风吹铃铎，悠悠传响，似一位沧桑老人向人们絮絮诉说着3个世纪前一段可歌可泣的历史：清兵占领了古城，即出告示“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这极大地玷污了傲洁的古城。一位文弱秀才在此聚众讲演，并慷慨陈辞歃血为盟：“宁可断头，不可剃发”。于是一场历时81天的抗清烈焰在这里燃炽。
81天，在历史的长河中曾不能以一瞬，但在古城的历史上却闪烁出熠熠光辉，这是为历史淀沉永远掩埋不了的一页。并不需要用过多的文字去渲染这场鏖战如何的悲壮激烈、惊心摄魄，只需录下县志上的几个数字就足够了：守城81天，除53人侥幸获生外，其余数万人全部遇难。这血凝的81天，似一支孤峰兀拔而起，上耸天表，把古城倔强刚毅的性格昭示天地日月。有人曾探究过，是滚滚滔滔的江流，是雷霆訇然的涛声，滋养孕育了古城人民高洁不俗的品性？！历史让人们付出了血的代价，历史亦让这片土地显得分外厚重和引人瞩目。
古城的意蕴和魅力还在那经络般缠延的古巷小弄，曲曲弯弯，萦萦纡纡，滤尽了喧嚣，氤氲着宁谧，将古城的文化滋润得这般丰腴优厚。也许你正在鹅卵石铺砌的小巷里漫步，忽听一阵悠扬清婉的乐声和风般拂来。一抬头，便见得一座古色古香的深宅小院，这是我国一代音乐大师刘天华的故居。进得院里，可见数枝竹影，几丛鲜花，而潺潺流进你心田的又是那甘醇清洌的妙乐，那激昂的该是长江的涛声，那柔婉的定是太湖的波纹。是自然界的天籁滋养启迪了一位杰出音乐家的心灵和思想吧！
小巷连小巷，那是走不完的古城路。似乎每一条小巷都有许多动人的故事，都有一段逸着馨香的依恋，仿佛是一首情意缱绻的诗，一首贮满爱蜜的歌。那些莘莘学子，只要是吮吸古城乳汁长大的，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抑或远在异国他乡，那古城小巷亦会延进他的梦乡，似一根柔韧的纤丝系着他的心，即便到了霜雪满鬓，亦难逃它的牵系。不是嘛，我国五四时期的著名作家、弥洒文学社团的创始人胡三源，年迈后从繁华的上海退而蜇居这古城小巷，潜心创作，最后终老于斯。他晚年心境的平静，创作的多产，亦得益于小巷宁馨安谧的氛围。
古城的四季都有诱人的色彩，而最撩人的是三月。煦煦春风中，桃花刚绽枝头，芦芽新出江滩，正是河豚上市的季节。此时去古城，最潇洒的举动便是选一处深巷里的小饭店，院里或有一丛疏竹，竹外绽几点艳红。落座后，唤店主煮一盘河豚，说是要“拚死”一尝。其实不必惊恐，执铲掌勺的都有烧煮这种江鲜的绝技。尝一回河豚，便让你知道世界上什么叫至味佳肴，还让你品嚼出许多诗文哲理。可惜，这往日平常百姓桌上菜，随着捕量的锐减，早成了招待贵宾的珍肴。
自然，古城的遗踪终能博人叹赏、发人情怀，而江流对古城的独特馈赠确又逗人艳慕和依恋，但古城色彩最灿亮鲜丽处还是改革开放的春风给熏染的。隔着原先的护城河，一座现代化的新城正在崛起，高楼毗连，商厦林立，溢满异彩；那宽阔的马路，迤逦的花带，入夜满城争耀映天的“繁星”，显示着这座新城的繁华和气势。而古城亦在急遽地变化着，日新而月异，它和新城相映衬，把历史和现实珠联璧合般地辑缀起来。
新上任的市委书记翟怀新，是汲着古城的乳汁长大的，他早把对故土的挚爱化成了建设装扮的激情。他文静、睿智，富有开拓的精神，言谈中时时闪烁出思想的火花，他描绘起古城明天的蓝图，处处挥洒着亮丽的色彩。他说，古城濒临长江的地利优势和四通八达的交通条件、丰盈的物产、充足的能源、深厚的文化基础，是古城赖以发展的有利因素。可以相信，江阴古城的明天会更加美好，更加富有魅力，因为这里有开拓进取、立志图新的领导，有勤劳淳朴、勇敢奋发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