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亚西 [复制链接]

第7版(国际)
专栏：海外记事征文

伊亚西
杨志清
伊亚西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汽车司机，但在我结识的众多非洲朋友中就数他给我的印象最深。只要提起非洲，我就会想到这位卢旺达人。
80年代初，我曾在卢旺达水泥厂项目技术组当翻译。记得到达卢旺达首都基加利的那天，一进我驻卢大使馆经参处的小院，一位黑人就主动迎上前来并用汉语对我说：“你好，欢迎你！”当时我不仅有点惊讶，更感到十分亲切。他就是伊亚西，40出头，皮肤黝黑，个子不高，身体壮实，下巴留有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
伊亚西是个老司机，开车技术不错，还会修车。这在当地算是凤毛麟角。所以，我们很器重他，把他作为司机组的骨干，付的工资也比别人高。我个人喜欢他则另有原因。伊亚西除母语卢旺达语外，法语也讲得不错。斯瓦希里语基本能说通，英语也可对付两句。但伊亚西连小学都没念完。他的外语是他与外国人接触中自学的。在卢旺达，真正会讲法语的人并不多，在工地上就更少了。这样，伊亚西就自然地成了我的翻译。只要碰到法语说不通的时候，我就把伊亚西请来。他也特别乐意充当“二翻译”的角色。
为了办事方便，我外出时总喜欢让伊亚西开车。这样，我和他的接触就比别人多一些，相互之间很随便。刚开始他叫我“老板”，后又改称“头头”，最后干脆叫我“杨”。我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了，他开始不断地向我提出各种问题。
随着他同中国人接触的增多，他对中国的了解也逐渐加深。一次，伊亚西开车送我和其他几位中国技术人员去基加利，我们刚进一家外国人开的电器商店，老板就恶声恶气地说：“你们中国人那么穷，又买不起，来干什么？！”我气愤地回击他的无礼。伊亚西马上接着说：“你们国家富？看看你货架上的商品，不都是日本造吗，你牛气什么，你是来赚我们钱的，而中国人是花钱来帮我们建设的！”他的反问把那位老板呛得哑口无言。
还有一件事也使我难忘。
那天，伊亚西进山拉木料。当满载的卡车从山顶往下开时，他突然发现刹车失灵。伊亚西凭着多年的驾驶经验马上想以高速档变低速档的办法来减低车速。但几次尝试都没成功。这时，卡车有如脱缰野马，完全失去了控制。也正在此时，工地的一辆白色面包车载着几位中国技术人员从对面开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伊亚西将方向盘往左一打，随着一声巨响，卡车撞到了公路内侧坚硬的岩石上。面包车及乘坐在里面的中国人得救了，而伊亚西却已血肉模糊，不省人事。他马上被送到医院抢救，一个星期后才苏醒过来。我问他：“当时，右边明明有一个高约两米的土坡，土坡前面还有一排大树，你为什么不往右边撞？”他说：“我不能开中国的车去撞中国人，他们的夫人盼着他们安全回国啊！”一席话，使我们在场的中国人无不热泪盈眶。
几个月后，伊亚西出院了，我也告别了为水泥厂建设一起摸爬滚打的卢旺达人回到了北京。以后，我听说水泥厂如期建成，生产的水泥标号比原设计要高；一条从水泥厂通往基加利的柏油公路已经完工，却一直没有得到伊亚西的消息，我多么想获得有关他的信息！
伊亚西，我祝愿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