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咏赞 [复制链接]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樱桃咏赞
沈大力
仲春3月，游法国诸地至孚日山区，但见天开云朗，崖谷樱桃花发，行道人无不心飞于彼。由此寻芳到东北的阿登省，沿途景色变幻，但依旧樱桃花处处，且旬日纷繁如雪，淡香飘逸，遍满绿坡。
法语里，樱桃亦美称“绝色佳人”，故此间村姑最喜采樱花数枝置于门坎，向有心人喻示，他日花时，伊会成为一位美丽而温柔的新娘，宛如那朵朵艳葩。
5月末，樱桃花结实累累，一颗颗硕果从叶簇中悬垂欲坠，红鲜悦怿人心。此时，年轻姑娘们又竞相摘来当耳环饰佩，以飨恋人。
新近，阿登人乔治·诺鲁瓦致函法国《地理》杂志说，1866年，他的已故同乡克莱芒就是有感于该地土尔特隆镇樱桃集市之盛况，慕景兴怀，写下了《樱桃时节》一诗，其中特地采纳了古民谣《花果颂》里的奇异形象，把樱桃比喻为鲜红的血滴。此举出于克莱芒忧郁的天性，还是他像卡珊德拉那样能预感未来，尚不得而知。总归，在巴黎公社遭镇压后，诗人自然而然地就把《樱桃时节》变成了一首1871年的泰坦情歌，一唱就令人怀恋起那万众冲天的悲壮岁月，正像一个公社社员对作家茹尔·瓦莱斯所说：“公民，你瞧！我的子弹毕竟在天穹穿了一个窟窿。”
返回巴黎，恰遇女歌星多萝黛在电视一台咏唱《樱桃时节》，其声幽爽：
“当我们歌唱樱桃时节，
活泼的夜莺和俏皮的画眉
啭啼欢跃。
美丽的姑娘在痴想，
恋人的心怀充满阳光……”
她的表演是那般天真素洁，让人恍入梦境，仿佛看到了昔日一位少女提篮给公社街垒斗士分送樱桃的动人情景。
尔后，1991年5月28日，法国社会党所属的“全国历史委员会”在巴黎公社最后阵地之一、现花都第十一区封丹奥鲁瓦街街垒故址举行仪式，隆重镶牌纪念，并竖立了一座描述当年公社社员决死战斗场面的壁画，特请著名男歌星阿芒·麦斯特哈尔助兴，演唱巴黎公社优秀歌曲，尤其是《樱桃时节》：
“一串串樱桃蕴含着爱情，
从叶间脱落，
宛若滴滴鲜血。
多么短促呀，樱桃时节！
梦幻里攀摘珊瑚耳坠的岁月。”
遥想1871年，到5月28日下午1时，凡尔赛早已完全控制了巴黎城，诗人克莱芒跟他的战友们仍然坚守着离拉雪兹神甫墓地不远的封丹奥鲁瓦街垒。绝望之时，一位年轻姑娘突然从邻街奔来，意欲救护伤员，虽经众人苦苦劝说，也不肯离去。事后，克莱芒在《回忆录》中说：“那位女护士一直跟我们坚持到最后一分钟。我始终不晓得她姓什么，只知道她叫路易丝，是一个普通女工。”
在最后分别的时刻，克莱芒眼里闪耀着爱情的火花，对那位美丽的女郎说：“希望能再见到您！”
韶光逐塞纳河水波而逝，但爱情依然那般火热。1885年，克莱芒怀恋昔日佳丽，特奉上一瓣心香，为《樱桃时节》题词：
“献给1871年5月28日（星期天）在封丹奥鲁瓦街垒勇敢战斗的女护士路易丝公民。”
从此，《樱桃时节》成为巴黎公社的象征，流行至今，终被雅克·布莱尔誉为“世界最美的情歌”。
眼下，法国“巴黎公社之友协会”正在庆祝该会创立100周年，又要在一年一度的“兄弟宴会”上咏唱《樱桃时节》，从樱桃红艳的光彩中展望未来。远隔重洋，笔者仿佛听见该组织年轻的新任领导人蒂埃里·西蒙高亢的声音：
“今天，历史的掘墓人变成了希望的掘墓人。不过，如果他们自以为能够扼杀希望，那就是妄想吞天咽日了！”
（上图为巴黎公社街垒场景）（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