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量正需万里行 [复制链接]

第2版(经济)
专栏：中国质量万里行

质量正需万里行
“中国质量万里行”记者　艾丰
“中国质量万里行”从2月11日公开和群众见面，到现在已经开展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这期间共发通稿70多篇，表扬了34个先进单位，批评了17种产品和厂家；电视采访组走了8个省市，行程6000多公里。
大快人心事，质量万里行
“大快人心事，质量万里行”，这是消费者的评价。浙江萧山的一位消费者又加了两句：“扬优又揭短，决策诚英明，大快人心事，质量万里行”。“万里行”成了近期人们经济生活中的一个热点。
最扬眉吐气的是广大消费者。有的消费者拿着报纸去买东西，指出商店出售的商品有哪些不合格的地方。有的顾客买了劣质电冰箱，几经交涉，没有结果。这次他说：“我去找万里行！”一句话，问题解决了。此次人代会上许多代表谈到质量万里行，一位家庭主妇，向着电视里的正在发言的代表举起双手：“说得对！要立法！”“万里行”电视采访组的汽车，常常在路途上就受到人们的夹道欢迎，出租汽车也为采访车队让路。在河南，一位老太太特意用30元钱买了一束鲜花，亲自送给记者。
消费者自我保护意识的觉醒是这次活动最明显的收获之一。仅3月6日到4月6日短短一个月中，万里行组委会办公室就收到投诉电话3333个，投诉信2115件。最多的一天，一部话机就接到567个消费者电话，接电话的工作人员累得脖子都直不起来了。现在群众担心的是抓质量“一阵风”，希望的是“万里行，天天行”。
各级政府和主管部门给予这次活动以很大的支持。国务委员、北京市市长陈希同首先表态“不护犊子”，四川省长张皓若亲自指导抓“假郎”、“野郎”。天津、上海、辽宁、河北、河南、山东、山西、吉林、广东，安徽等省，借“万里行”的气候，或制定抓质量、打假冒的新措施，或开展“地方版”的万里行活动，或借当地被曝光的典型“举一反三”。轻工部、商业部、建设部、国家医药局等发文要求所属单位积极支持万里行活动，并借此机会改进这方面的工作。多年不落实的热水器生产和销售管理，已经由轻工部抓了起来，并有所进展。最高人民检察院刘复之检察长批示要求各地检察机关支持万里行活动，依法惩处搞假冒伪劣的犯罪分子。监督部门更是欢欣鼓舞。技术监督局一位副局长说，“万里行”活动解决了我们多年想解决没有解决的问题。当然也有个别地方基层政府的负责人，主要是被点名批评的地方，采取了不积极甚至抵制的态度。
企业的反映是复杂的。受到表扬的企业，兴高采烈。受到批评的企业，震动极大，喝下自酿的“苦酒”，开始清醒。也有的采取了应付的态度，当记者追问“源头”的时候，对之以“无可奉告”。更多的企业，感到了一种“威慑力量”。也不乏有眼光的企业家，十分欢迎开展这样的活动，他们认为，这样才能够造就一个平等竞争的条件，有利于把企业推向市场，有利于企业机制的转换。
朱镕基副总理在一份汇报上批示说：“‘中国质量万里行’一炮打响，效果甚佳，可喜可贺。”还传达了李鹏总理的意见：“搞得好，震动不小。”
质量意识：正确认识四个关系
质量问题的重要性已经被反复强调，但真正落实，在认识上还必须解决好几个关系问题。
质量和效益的关系。
郎酒的稿子还没有见报，泸州市委和古蔺县委就给人民日报和中央电视台打来电报，不同意发表该报道。理由之一是他们那里是边远贫困地方，以前因为打这场官司已经损失了一千万，再报道，他们经济上承受不了。他们的要求是可以理解的，但这也提出了一系列问题：贫困是不是可以成为放任假冒的理由？只追求当地的“效益”而损害其他地方的效益，是正路吗？只图一时的“效益”，假冒出名，危及当地名牌，危及当地所有产品，会不会带来更大经济损失和影响长远发展？浙江省一位领导同志曾经深有所感地说，一个乐清县的劣质低压电器，弄得我浙江全省的产品都被人们认为是不可靠的了。这是很有眼光的见解。
在“万里行”开始的时候，我们就亮明了“查、处、帮”的方针，对企业最后还是落实到帮，鼓励他们在正确的道路上去争取效益。
质量和发展的关系。
有人担心，曝光假冒伪劣会否定改革开放的成绩。一位消费者说了这样一句牢骚话：“连鞋的质量都抓不好，还搞什么现代化？”可见是假冒伪劣影响了人们对改革开放的信心，而不是抓质量影响信心。
实际上，人们对目前的质量问题是有全面的理解。“没东西——有东西——好东西”这是一个过程。改革开放使东西从无到有，从少到多，才把“好”的问题突出出来了。前些年是短缺，是凭票，卖给你就是一种恩赐了，谁还会提什么质量问题？
在最近一次座谈会上，国家计委经济研究所一位负责同志说，质量问题的突出，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的：一、经济增长方式，由供给决定型转入需求导向型。二、产业结构，由过去的重型结构，逐步转变为轻型产业为主，国内外市场竞争激烈。三、居民消费结构升级，要求产品向高层次升级。他认为，质量正是产业、企业、消费这三个结构的衔接点。
从消费者协会提供的情况看，前几年，投诉最多的是家电产品；后来变为鞋第一；近来是食品的投诉最多了。这个变化也很耐人寻味。家电的变化说明，抓质量是有成效的；食品的变化说明，人们的家庭生活正在社会化。这都说明，质量问题是发展中的问题，又是进一步发展必须解决的问题。
质量和改革的关系。
抓质量所呼唤的方向，正是改革的方向。质量在某种意义上说是改革和发展的具体联结点。我们报道的许多正面典型说明，质量是企业机制的一种物质表现。琴岛冰箱为什么质量好？就是因为他们有一套完整的质量管理制度。这不是我们所希望的企业内部机制吗？许多企业正是搞了质量工资制，促进了企业的改革。我们的记者到被批评的强力啤酒厂采访，看到了这样的场面：工人们站在厂区，听着对他们厂批评报道的传达。天下着濛濛细雨，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弹。那气氛可谓悲壮！正像一位经济学家说的，“质量是企业的生命”，只有质量问题确实能危及到企业的生命的时候，人们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话。
从更宏观的范围看，打击假冒伪劣，健全法制，发展市场体系，才可能为企业创造公平竞争的外部环境，否则就将会是“真的斗不过假的”，以致“优汰劣胜”。记者在河南巩义市采访的时候，遇到了这样的不可思议的情况：当记者抓住了制造劣质电线的确实情况并说要对他们进行曝光的时候，对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说，欢迎曝光，上次有一家报纸批评了我们，等于给我们做了广告，来买电线的人更多了，宾馆人都住不下了。这是很值得我们深思的。生产假冒伪劣的厂家，利用回扣等不正当的手段，把他们的产品塞进国营大中型企业和市场，而后塞给消费者。这中间，受害的当然是消费者，但国营大中型企业首当其冲，企业的效益就这样被假冒伪劣者和少数以权谋私的经销人员窃走了！很清楚，为了贯彻中央搞好国营大中型企业的精神，不能不抓住这个问题。
质量和社会的关系。
质量所系，不仅仅是产品问题，也不止于经济生活。质量问题往往是经济和社会、经济和政治的结合部，它的影响是全社会的。假冒产品腐蚀的也绝不止经销人员，它同样要用钱来腐蚀政府工作人员，以寻求保护伞。人们在假冒伪劣面前，失去的也不仅仅是金钱，正像我们的一位记者写的那样，往往还有社会安定、家庭和睦、对四化的信心。
我们的电视采访组在某市举行一次消费者投诉活动时，一下子竟有一万五千多人涌来。有的消费者抱来电视机，隔着人群向记者脚下摔过来，喊道：“反正我也不要了，请你们拍下这个场面！”还有一位消费者家中六件家用电器都是坏的，而且解决无门。他说着说着，昏了过去。质量问题，确实聚集着不安定因素，必须逐步予以化解。
一位刚从国外归来的学者说，政治上抓廉政，社会上抓治安，经济上抓质量，这三件事都是深得民心的。广大群众评价这次“万里行”活动时，不仅称赞新闻界办了一件好事，更认为这是党和政府为群众办了一件大好事、大实事。
抓质量：六条思路建议
质量问题有如下特点：
广义上质量问题，其现象是多方面、多层次的；其成因是复杂的，交错的；其性质也是有很大区别的。其中假冒，乃是一种侵权违法行为，并非一般的质量问题。这些情况纠葛在一起，就形成了抓质量困难的一面。但是产品质量又是众多原因的物化体现和物化结果，因而它又是确定的，便于检验，便于入手，因而具有较强的可操作性。这是抓质量问题的容易的一面。
解决质量问题的要害是利益关系问题，因此，解决质量问题，仅仅诉诸认识、诉诸道德是不行的，根本是必须着眼于利益的制约和利益的制裁。
质量问题又是经济工作的永恒的主题。解决现存的质量问题就要用相当长的时间，而解决了现存问题，又会有新的层次上的质量问题出现。但我们不能因其长期性而忽略了它的紧迫性。
根据这次“万里行”活动的情况和经验，我们对如何抓质量，提出如下思路上的建议：
一、分层处理法。质量问题千千万万，实际上可以分为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假冒伪。这不是一般的质量问题，而是故意所为，是违法问题。第二个层次是恶性劣质。这种劣质构成对消费者的安全、健康，对经济生活的正常运转的严重危害。酒中有田螺壳、有玻璃渣就是这类。第三层次是此外的一般性质量问题。
当前应重点抓假冒和恶性劣质问题。
二、责任上溯法。抓质量必须触及利益。要触及利益，就要明确责任。现在，对质量问题，生产厂家和销售商店之间往往是责任不清，互踢皮球。商店让找厂家，说这不是我生产的；厂家说我把维修费已经给了代销商店。消费者就这样被踢来踢去，冤无头，债无主，有苦无处诉，假冒无从查。应认真执行责任上溯一级的办法，我从商店买的，就找你商店；你商店再去找批发；你批发再去找厂家。只有对出手的东西负有责任，它才会对进货负责。
三、健全法规法。用法制治质量，是在这次活动中我们从各方面听到的最强烈的呼声之一。对于假冒伪劣产品现在虽然也有一些法律上的制裁规定，但是规定得不全，执行得不严，没有威慑力。赚几万、几十万，罚几百、几千，于他又有何妨？
在积极制订《质量法》的同时，人们建议先出台一些行政性的法规。这次万里行触及的一些质量问题，特别是那些大面积的质量问题，往往同有关规定不统一，甚至无章可循以致主管部门之间协调不好、配合不力有关。豆猪肉的问题，劣质药品的问题，燃气热水器问题，以及前些时引起一定纷争的化妆品曝光问题，都是如此。有人尖锐地提出：“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情况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
四、舆论曝光法。假冒伪劣最怕曝光已是共识。曝光的力量，在于它把劣质产品问题，诉诸社会、诉诸市场、诉诸广大消费者。都不买它的，它就全完了。我们的工商管理部门和技术监督部门做了大量的工作，有很大成绩。但是他们也常常感到人单势孤，杯水车薪。如果今后抓住重大典型，经过认真准备，予以曝光，就会发挥相当大的震慑力量。这次万里行活动开始，国家商检局的同志主动和组委会配合并提供了典型事例，同时又得到了经贸部领导的支持，一下子就震动了，就是一个很成功的例子。
五、各方联动法。我们深深地感受到，万里行的威力，绝不仅仅是新闻界的力量。没有国务院领导同志的支持，我们将难以碰撞地方保护主义；没有主管部门的支持，我们将难以科学地判定和选择曝光的质量问题；没有地方政府的支持，企业的整改将难以落到实处；没有广大消费者和消费者团体的支持，我们将难以形成如此声势。这就是联合行动的力量。
这种联合行动，是在一定的情况下抓质量的好办法，但方式方法应灵活多样。
六、双向结合法。质量问题的总体解决，是需要由点到面，由面到点，由浅入深，由深及浅，这样的多次反复。
一个时期以什么为重点，这要从全局出发，选择典型。这是由面到点。抓质量又从具体产品入手，批评一个企业就会起到教育一大片的作用，“杀一儆百”，这是由点到面。对一个企业来说，要“查、处、帮”，帮就是帮助他们挖掘深层的原因并加以解决，由治标到治本。这些深层原因，一部分对其他企业会有借鉴作用，一部分需要宏观管理部门加以改进，这也是由点到面。政府和宏观管理部门改进工作，又要落实，这又是一个新的由面到点的开始……采取这样的方法，我们就会不仅从治标上，而且会从治本上解决质量问题；我们还可用这种方法把质量做一个牛鼻子，来推进我们整个的经济工作。
（本文根据作者在全国质量工作会议上的发言改写，全文载《求是》1992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