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的工作方法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马克思的工作方法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格拉塞尔
马克思著作“资本论”的历史，特别具有教育意义。按照他自己的工作习惯，马克思在未发表他的著作之前，先以专题论文的形式写了一系列较大的作品，“为了自己研究，而不是为了付刊”。
马克思开始著作“资本论”时，写了七卷稿本，印起来差不多要五十页。这就是“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初稿，原只是作大规模研究的开始。这本著作，马克思自一八四三年以来就已着手进行庞大的科学研究的准备工作，可是到一八五七年才开始写它。
马克思对于他的每一种著作，都搜集大量的准备资料——摘录，提纲，图表，以及一切可能的数字、原始材料目录等等——加以整理，作成有系统的内容提要，以便在以后工作中易于选用。为了同一目的，他也把自己的稿本编出目录。
经过五年的工作——从一八四三年到一八四七年，马克思已经研究了全部的经济学基本文献，批判地加以整理。不要忘记，当时马克思还正积极从事于研究法国革命的文件和资料，并且也没有放松他那哲学的研究。在这时候，他还和恩格斯合著了
“神圣家族”（或“批判的批判的批判”）及“德意志意识形态”这两部书。
一八四七年马克思写了“哲学的贫困”，这是针对蒲鲁东的小资产阶级反动观念而写的，同时它对资产阶级经济学也已经给我们作了唯物的分析。一八四七年秋，马克思作了以“雇佣劳动与资本”为题的历史性讲演。同年，马克思和恩格斯受他们所建立的“共产主义者同盟”委托，起草了著名的“共产党宣言”，斯大林称之为“马克思主义的圣诗”。在同一期间，马克思还为一些报纸以及“德法年鉴”写了很多论文。
这就是马克思在开始他的主要著作“资本论”的准备工作以后，所完成的广泛的工作的概略。
×××
马克思制定的科学研究的工作方法，要求在作出 一般性的结论之前，先要充分掌握与该问题有关的
一切资料。马克思说：“研究必须搜集丰富的材料，分析材料的种种发展形态，并探究这种种形态的内部关系。不先完成这种工作，则对于现实的运动，不能有适当的叙述。”
经过十五年对经济学文献的研究和批判地整理后，马克思才认为到了适当的时机，可以发表他的著作“政治经济学批判”，这是“资本论”第一卷前两章的描述。为了准备这最前两章的出版，马克思从他那整理过的大量的文献里节录了二百页以上的资料。
马克思在完整地、全面地掌握了所有经济学材料，并完成了三卷“资本论”草稿之后，才发表了
“资本论”第一卷，这时离他开始著作时已二十四年了。
马克思家庭的可悲的物质境遇，迫使他浪费了许多精力，专为维持家庭生活。除此而外，我们还要看看，马克思经常以革命政党的领袖及组织者的身分作了多么巨大的工作，他对于各种不同的小资产阶级的敌对流派，作了何等艰巨不懈的斗争，这都是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的。这使人感到，“资本论”的全部准备工作凭一个人的力量似乎绝对不能做到。但是马克思竟然做到了。据很不完全的统计，他为了著“资本论”，曾钻研过一千五百种书，而且都作出提要。
×××
为了掌握读过的资料，马克思认为作提要有特别重大的意义，这一点，从他把自己的私人藏书也都作了提要可以看出来。他的方法是批判地掌握书籍的内容，检查其中所引证的事例，并给以严格的分析，为了这个目的往往还要研究堆集如山的统计资料。正如恩格斯所说，马克思从不用任何未经检查的材料，决不引用间接的根据，而总要找到它原来的出处。甚至次要的年月日，他也要查出原始根据，为了这个目的不惜费力专去一趟大不列颠博物院图书馆。
马克思探研任何事物，都要按照辩证法的要求，彻底追求到它的历史根源及先决条件。例如当他写
“资本论”第三卷土地地租一节的时候，他特别去研究上古史，农业学，俄国及美国的农业状况，地质学，以及其他的学科。
×××
马克思每天在大不列颠博物院图书馆里工作十小时。他在一八五一年六月二十七日写给卫特梅耶的信里，述说这种工作的情形如下：“我大半是从早晨九点钟到晚七点钟在大不列颠博物院里。我所研究的资料，是如此可恶地牵连太广，就是尽我全力也难以在六至八星期以前完成，其间还常有俗务纷扰，这是生活在伦敦所不能避免的。不管这一切的
一切，事情是快要结束了。那些民主的无知之徒，他们的知识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当然不需要这样的努力。他们为甚么要向经济学的和历史的资料里自寻苦恼呢，这般幸运儿！那个天真的卫立西常对我说，这一切不都是很简单吗！是的，一切都很简单！在这个草包脑袋里。这真是不能更简单的角色。”
马克思刺骨地嘲讽那些把一切认为容易、简单的“不能更简单的角色”，因为他们根本不想下苦功。由此可见，马克思对工作有怎样大的责任感，对自己的要求怎样高。马克思充分具备这种特性，他认为这是每个科学工作者所不可或缺的。马克思在写给恩格斯的一封信里，也曾经对于拉萨尔作了同样严酷的讽刺批评，因为拉萨尔告诉马克思说，他要“著一部伟大的国民经济著作”，“准备花两年的工夫”。当时马克思写道：“从我的货币阐释里他应该看出来，或是我对此事一无所知，那么，我给货币理论的全部历史造了孽，或是他自己是个蠢驴，对于实际经验的事物，用一些抽象词句，如
‘抽象的统一性’等等来衡量和判断，而这种事物是必须经过研究，长时间的研究，才能加以谈论的。”
×××
马克思具有钢铁般的意志，使他的精力增强十倍。极其沉重的工作损害了他的健康，加上物质上的困难境遇，都不能打破他的意志，迫使他停止工作。
从马克思的书信往来里，从他的同时代人的回忆录里，可以看出来，马克思著“资本论”时遭遇了怎样不可想像的许多困难。
一八六七年“资本论”第一卷写成之后，马克思写信答复梅耶的“为甚么不回信”的问题时说：
“为什么没有给您回信吗！因为我一直徘徊在坟墓的边沿。所以我不能不利用一切时间，来完成我的著述，为了它，我已经牺牲了我的健康，幸福以及家庭。我希望这种解释用不着再加补充了。我笑那些所谓‘讲实际’的人和他们的聪明。如果人愿意作一头牛，当然他就可以不顾人类的苦难，而只去管它自己啃草。但是如果我一旦倒毙，而没有全部完成我的书，至少是完成草稿的话，我真要认为自己‘不实际’了。”
马克思的全部活动都贯穿着对于被压迫人类的爱，这种爱，使他在解放人类的斗争里不惜任何自我牺牲。我们今天很难想像出，马克思在创作“资本论”的时候所经历的困难情况。
一八五八年马克思在一封信里，说到他的经济学工作进度很慢，“因为多年来我主要研究的目标，正打算做结论时，总是又出现新的方面，又需要重新考虑。除此而外，又加上我不是我的时间的主人，而反成了时间的奴隶。只剩下夜晚是我自己的时间，并且还又常犯一种肝病，妨碍我夜里的工作。”
马克思著“资本论”的历史，是英雄的革命性的奋斗历史，这种奋斗能完成任何工作，克服一切阻碍。长年累月，马克思总是彻夜不眠地工作。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来往信里可以读到：“为了综合我的经济学研究，我连夜疯狂似地工作……”（一八五七年十二月八日的信）“我异常勤奋地工作，常常到早晨四点钟……”（一八五七年十二月十八日的信）。
因为他工作过度紧张，害了严重的病。马克思于
一八五八年写信给恩格斯说：“我的夜间工作……太过分了。”“此外我得到很好的进展。例如一切过去的利润学说，我已经把它们完全推翻了。我偶然又重翻了一遍黑格尔的逻辑学，在研究的方法上，它对我很有助益。”
这里需要注意的是，马克思不顾他的病，不顾他连夜工作的疲乏，又重翻了一遍黑格尔的逻辑学，他对于反复读过，并已做过提要的旧书，仍然还常再读一遍，每次都用新的观点去读，从其中获得新的益处。
×××
马克思对于每一种准备发表的作品，都极力求其完备，无论它的内容、观点、事实、推论以及形式、文体等，都是这样。他很注意推敲文体，为了叙述的明白、简单、通俗，他常常累次改写他的稿本。
恩格斯在写给马克思的信里，常常问他资本论的著作进展如何，许多次催他快些结束，劝他不要为了形式上的细节耽搁太久。对于恩格斯所问“资本论”进展如何的问题，马克思有一次答复他说：“全体没有完成以前，我决不印行任何部分。……纵然难免缺陷，但我要使他成为一个完整的艺术品，这是我这本著作的特征。全体没有完成以前，决不印行，这是我原来就有的老办法。”（一八五六年的信）
（孙则明、高国诠译，原载一九五三年
一月二十七日“新德意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