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榆钱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金色的榆钱
冯恩昌
故乡的一个个小院，几乎都生长着榆树。春天，很早它就在枝端冒出红褐色的小苞，这就是榆钱的花蕾，经春风吹拂，绽开一瓣瓣榆钱，先是青嫩的，长大后呈现金黄色。成熟了，就随风向山野飘荡，落在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发芽，长出一片新绿。
它没有桃杏花那么鲜艳，那么香气浓郁，可也是一种花。小时候，奶奶领我树下玩，常常让爷爷攀上树桠，用木钩牵过枝儿，摘一小筐瓣儿挺大的榆钱儿。她用线一只只地穿起来，戴在我的脖子上，笑着逗我：“瞧啊，俺玲玲有‘金项链’了！”我戴着这“金项链”，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觉得确实美了许多。不过，我知道只有穷人家的孩子，才佩戴榆钱项链。我戴够了，就把它摘下来，一片片地掐着吃，甜甜脆脆的，挺有滋味。
榆钱儿，农家的美食。把它洗得干干净净，同玉米面揉和在一起，做成窝窝头，上锅蒸熟了，吃着又香又甜；做稀粥时，放上几把榆钱儿，喝着滑溜溜的；假若将榆钱儿同葱花油搅拌在一起，烙成煎饼卷儿，就更香脆了。当年故乡闹灾荒，爸爸带我们逃到松花江畔，人生面不熟无法度日，发现江畔的一排榆树，正是花开辉煌之际，便爬上树桠捋榆钱给全家人糊口，吃几把榆钱，喝几捧江水，慢慢开荒种田，扎下了生活之根。还乡后，我们询问爷爷在家是怎么活过来的，他指着院中的老榆树：“上采它的花和叶，下扒它的皮。把皮晒干碾成面，掺上榆钱或叶做粥喝，维持了三个年头的日日夜夜啊！”后来生活富裕了，榆树也变老了，爸爸提出要把它锯掉，爷爷流着泪说：“它救了我的命啊，万万杀不得！”它，虽留下一身伤疤，却年年吐新枝发嫩芽，结出浓稠的榆钱儿。一到季节，爸爸总是叫捋下一些，做几顿榆钱饭吃，让人永远记住老榆树的功绩。
在我的眸子里，榆钱儿比所有的野花更美，更有价值。每一片都浮现着我童年的梦境，都寄托着我对农家生活的珍爱。　（题图：刘　崇）
（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