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西南华南部分省区区域规划中几个问题的探讨 [复制链接]

第4版(要闻)
专栏：

关于西南华南部分省区区域规划中几个问题的探讨
钱李仁
按照经济联系和打通对外通道的思路，对跨省区的大区域经济进行规划，这是加大改革开放分量、加速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步骤。现已迈出的第一步，是西南及华南部分省区的区域规划。前不久，邹家华副总理与广西、贵州、云南、四川、广东、海南等省区的领导同志聚会于广西的北海市进行商讨，并指出了这个区域经济上的六大优势：海陆对外通道的区位优势、农林和植物资源优势、能源和有色金属蕴藏量丰富的优势、三线工业和技术基础的优势、劳动成本较低的优势以及丰富的旅游资源优势［注1］。
笔者刚从上述地区中的四个省回来，确实看到，把西南和华南的几个省、区经济联系起来，优势互补，面向海外市场，是增强这个地区乃至全国经济活力的重要一步，抓住了当前极好的时机。同时也感到，在贯彻执行这一战略性部署中，要解决不少现实中的新问题。这里主要提出两个问题来探讨。
一、随着全国对外开放的扩大，国际市场的竞争已通过沿海开放地区向内陆地区扩展。不管是否意识到这一点，内陆地区实际上已经面对着越来越激烈的国际竞争。就以上面所述的西南地区农林植物资源优势和有色金属优势而论，只有在产品的质量和成本达到能够参与国际竞争的水平之时，才能使潜在优势成为实际的经济力量。劳动成本较低固然是一个有利因素，但看来已远远不够，还要从加快科技进步和提高加工水平方面下真功夫。
这里就种植业和有色金属各举一例。
先说油料。贵州的油菜籽是一大优势，前些年曾为缓解全国食油紧缺立下汗马功劳。但近年转为积压，卖不出去。而与此同时，我国去年从马来西亚进口棕榈油超过100万吨，我国棕榈油消费量已占全国食用油消耗量的10％以上［注2］。在盛产油菜籽的贵州遵义，市委的同志告诉笔者，前几年国家把种植油菜籽作为政治任务下达，我们大力推广了包括油菜育秧移栽在内的一整套新耕作技术，使油菜籽亩产量从平均75公斤左右提高到150公斤左右，有的达到200公斤。现在大量积压，今年收购价可能低于去年。这个问题如不解决，我们辛苦发展起来的油菜种植业会遭严重打击，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会大大受到挫伤，希望国家在政策上给予扶持。
造成油料一面大量积压、一面大量进口的原因看来是多方面的，但最根本的问题可能在于国际竞争。据马来西亚中央银行的年度报告称：1992年马来西亚棕榈油价格可能从1991年的每吨837马元（322美元）升至850马元（327美元）［注3］。由此推算，今年每公斤棕榈油价为32．7美分，折合人民币约1．8元（即每市斤0．9元），远低于我国内市场上菜籽油的价格。而棕榈油的营养价值较高，又可以不需精炼而直接用于食品加工［注2］；再加上沿海地区从国外进口的运输可能比从内地采购的运输还方便一些；这些因素加起来，可能就使越来越按商品经济规律办事的我国食品工业宁愿进口棕榈油而不向内地采购油料。
这个例子说明，在加快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下，如果缺乏国际竞争力，内陆的某些优势不一定能发挥出来，甚至有丧失的危险。即使国家给予一些优惠政策，可能也只是某种过渡性的，不可能靠它来解决根本问题。贵州遵义的同志说，正在组织科技力量对菜籽油的精加工、深加工进行攻关。看来，也只有大幅度提高加工精度和深度并降低成本，使之达到能与进口油抗衡的水平，才是根本解决问题之道。
另一个例子是铝。贵州有丰富的铝资源。贵州铝厂的设备和管理具有相当高的水平，产品质量好，P1020型铝锭已在伦敦五金交易所注册。我国沿海地区无论是汽车、机电、通讯、建材等行业也都需要大量铝材。但这里又遇到一个国际市场价格问题。深圳有色金属交易所5月27日收市价“铝A00”每吨卖方叫价为9300元（人民币），而国际市场上因西方国家经济衰退，铝库存猛增，铝价疲软，现货铝价由1991年初的每吨1500美元左右降到年末的1100美元，折合人民币约6000多元［注4］。
再看氧化铝的价格，贵州铝厂的同志告诉笔者，国际市场上每吨价格在150美元左右，折合人民币不到900元，而我国市场上氧化铝价格最高时达每吨2300元，现降到1500元以下，计划调拨价也达1000元。
我国铝价高于国际市场价的原因也是多方面的。贵州铝厂的同志特别提到耗电量和电费高的问题。该厂炼一吨铝耗电约1．4万余度，在国内属先进水平，但世界先进水平只耗电1．3万度；工业用电世界平均水平不到2美分，我国折合约为3美分。他们对于电费会不会提价表示关注，说如果电费涨价会给铝工业增加困难。
据报道，郑州铝厂从强化管理和加强科技进步入手，降低成本，向国际氧化铝成本水平靠拢。报道中特别提到，“起初氧化铝行业希望国家采取限制进口的政策来保护国产氧化铝。然而，他们在实践中逐步认识到，铝锭生产企业为追求利润的最大化，必然寻求价廉物美的原料，行政干预也无法阻止。在同等质量条件下，如果自己的产品成本和价格在国际上没有竞争力，不但进不了国际市场，在国内市场上也会被挤垮。”［注5］这对西南地区也是适用的。
另据介绍，我国生产的橡胶价格高于国际市场价，产品积压，而国内同时大量进口橡胶。这同前面两个例子性质是一样的。
看来，要使内陆地区的丰富资源优势真正发挥出来，需要采用先进的科技、工艺和管理方法，低成本、高质量地进行开发。只有取得足以在国际市场上竞争的能力，才能在国内市场上站稳脚跟，并进而走向海外市场。如果过去可以依靠国家的保护政策免受或少受国际市场的冲击，今后这种条件将越来越减少，即使不是立即完全消失的话。面对上述由于加快改革开放带来的新问题，有关企业或地方的努力当然是必要的，但不可能完全解决，还需要国家从宏观经济体制、运行机制和有关政策上加以解决。
二、发挥旅游资源优势问题。这个地区旅游资源的丰富早已闻名遐迩。无论是沿海的热带风光还是内地的名山大川、瀑布溶洞；无论是汉民族悠久古老的文化遗产还是各少数民族地区多姿多彩的绚丽风光；还有反映中华文化吸收融合外来文化而创造出来的许多独特的名胜古迹，都是吸引海外旅游者的绝妙去处。
要发挥这些旅游资源的潜力，除了景点本身开发和旅游设施建设之外，还需要两个重要的外部条件：第一，是保证相对稳定的、成批量的海外客源。如果一个旅游点的海外游客断断续续、稀稀拉拉，就没有经济效益，这是显而易见的。由此产生第二个条件，就是要开辟从主要的旅游城市迈向海外游客来源地的最便捷的空中通道（西南、华南主要旅游城市与境外的空中距离都比较短，而且大多数有现成或即将建成的机场可以通航）。因为海外旅游者一般习惯尽量利用周末两三天假期或每年固定的假期充分游览和休息，尽量减少在途中换乘飞机舟车耗去的时间。西南地区旅游景点特别多，但散处各地，无论对外交通或省内、地区内交通都还达不到使海外游客来去便捷的要求，这就很难保证持续批量的客源。如果不解决这个矛盾，旅游资源优势只能停留在口头上和纸面上，不能化为现实的经济力量。但是也不可能等交通设施完全改观后再去发展旅游业。解决这个问题的可能办法之一是，先从每个省内景点最集中、最精彩的一二个重点城市（地区）入手，开辟直达海外（如香港或附近客源较多的外国城市）的定期航班，同时与国内其他重要旅游城市也开辟直达航班，使海外游客能够在当天直接抵达目的城市，并用两三天时间即饱览有特色的旅游风光，然后即可返回其出发地或转向国内其他城市。再辅以有效的、有特点的宣传，大大提高景点知名度，吸引越来越多的海外游客，并可进一步带动本省内其他旅游点的发展。
现在海外游客到我国内陆往往集中到西安、桂林等几个知名度较高的城市，高峰时期机票也很难买。如果能在华南、西南开辟几个新的知名度较高的旅游城市，既可扩大旅游业，又可缓解对知名度已高城市的压力。要做到这一点，华南、特别是西南的民航事业需要有快速的发展，这当然也不只是地方上就可以办到的。
旅游业属第三产业，本身虽不直接制造工农业产品，但相对来说是投资少、成本低、见效快的产业，对积累资金、带动对外经济、文化交流可起到极为重要的作用。发展中国家往往把旅游业作为一项极为重要的产业部门。以土耳其为例，近10年来旅游业发展迅猛，现在旅游业收入已占国民收入的9％—10％，预计今年将接待650万外国旅游者，为其本国人口5500万人的11．8％。更不要说像埃及那样把旅游业作为全国四大支柱产业之一的情况了。对于急需大量开发资金的西南、华南部分省区来说，发展旅游业不是可有可无，而是值得花大力气抓出经济效益来的重要问题。
注1：《经济日报》，1992年5月24日
注2：《经济日报》，1992年5月25日
注3：《中华工商时报》，1992年4月22日
注4：《经济日报》，1992年2月10日
注5：《经济参考报》，1992年3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