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溪摭石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山溪摭石
崔合美
我喜欢收集石子。
自然，便常去河溪里拣拾。
无论是南方北方，每一条山溪的水底，都铺垫着一层石子。
清清冽冽的溪水里，映着连绵大山的身影，沉浮着天空的云霞，摇曳着花丛树影，飞掠过行行雁阵、点点彩蝶，不时还有几片花瓣，一缕青藻，跳荡在浅滩石子激起的洁白的浪花间。水底的石子，或许是浸染上了大山、云霞或是粉蝶野花的颜色吧，变得色彩斑斓，有的洁白晶莹，有的油黑闪亮，有的赭红，有的碧绿，就像一颗颗玛瑙，一粒粒宝石，沉浸在彩色的涟漪里。
钻穿在花影、树影之间，蘸进一片五彩缤纷中，这种山溪摭石的乐趣，难以言表。
我在山影、花影、云影中尽情挑拣捞掬。
有时，捧起一弯月影，有时掬起一把星星，有时舀起几朵花瓣，有时扳动一座奇峰……
但，最终捞起的，却是几星惶惑——
不管在南方，在北方，每一条河溪里，我拾到的，都是光洁圆滑的卵石！
虽然，河溪里的石子色彩迥异，大小不同，可是，它们几乎全是光洁圆滑的卵石！
河溪里，除了圆滑的卵石，只有石子粉身碎骨而成的细沙，见不到棱角分明的铮铮铁石。
然而，在落到河溪流水中以前，它们绝不会这么一般形状，一样圆溜！
山中的石头，原本是一个个有棱有角的灵魂，一个个有血性的生命，一群群有性格的伟岸丈夫。正因为如此，它们，才构成雄壮的大山，凝成挺拔的峰峦，而备受人们敬佩。
可是，一当它们跌落山溪里，几经滚动，便都成了圆滑的卵石。
石头是坚硬的。
水是柔软的。
柔软的水，却将坚硬的石头磨洗成圆卵。
性格伟岸的石头，变成圆滑的卵石，是为了不让水将自己碾磨成粉末细沙么？是为了讨好会集石子者的喜爱么？
水，清清冽冽的山溪水，淙淙哼唱的山溪水，为什么只能创作出形态单一的卵石，而雕塑不出其他形状的优秀作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