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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的记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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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2-06-17
第8版(副刊)
专栏:建设之歌散文特写征文

群山的记忆
赵建全
山间那纵横交错的小路,在风雨的吹打冲刷下,越发模糊疏淡了。再有一场风雨,小路纤细的身影就完全消逝在大山的怀抱里了。远的已经融入泼黛的山里,近的也不容易寻觅了。
小路是在短暂的几天中呱呱坠地的。一下子,被成百上千的人用脚踹出来的,用汗水冲刷出来的。
320国道,在十几天扬扬洒洒的暴雨冲刷下,雷公山路段大面积滑坡,毁坏了20多米的路基,这条辐射南北的要道的咽喉被扼住了。天刚放晴,修复工程便在崇山峻岭中全面铺开了,沉寂的苗岭山脉腹地,鼓荡起了许久未有的激昂与亢奋。
修复路段需要的几万方石料,全靠人力从山脚的采石场,肩扛背驮地搬运到施工地段。于是,人们遗忘了很久的场面出现了,远近山寨的苗族山民,自发地组成了一支义务搬运大军,汇入了筑路的人流中。他们使用的工具是简陋的,却非常实用,都是些用柞木、青冈等坚韧的木料做成的背架。他们祖祖辈辈都用它背粮食、柴薪和其他什物。
采石场上,他们看着一块块五六十斤重的石料,估摸着自己的力气,搬起石料码在背架上,用篾绳绑扎起来。他们一个个蹲下身子,把背架的背袋套上肩头,那晒成古铜色的皮肤上,隆起一块块饱绽的肌肉。一个个屏住气息,腰背一挺地站了起来,然后佝偻着向山腰的施工地段一步步攀去。
从采石场上山,原来有一条放牛娃放牛趟出来的小路,曲曲折折,时隐时现地穿梭于丛草针棘间,宽不盈尺,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人穿梭往来呢?于是,便用脚在陡峭的山脊上探索着,踏践着,开始是一个开拓者,然后便接踵而至,络绎不绝。丛草针棘躺下了,乱石给踢飞了,踹出了一个个脚窝,一条新路在脚下不断地延伸。
那弯曲的腿就这样一步步挪动着山般的沉重,紧咬着艰难,终于驮出了一方平坦,撑出了别样的风景。那执著向前移动的人流,多么像黄河边的纤夫啊。如果踹出来的小路是纤绳,那么他们拉的则是突兀峥嵘的群山。
灰褐的花岗岩堆砌在山体的腰间,灰褐的花岗岩驮在背石人的脊梁上。这两幅画面在我的视网膜上叠印着。
仅几天功夫,石料全都搬完了。他们又潮水般的消逝在白云深处,唯有太阳般的信任,照耀着他们的憨厚、豁达和质朴。就这样,他们凭着朴素的情感默默而来,又背负着眷念和憧憬,犹如烟云般的散开了。
如今,公路又挺起了硬朗的腰杆,驮着苗岭深处红的、绿的、紫的、黄的瑰宝,源源不断地涌向祖国的四面八方。而那些疏密不等的小路却在消逝,那些小路太陡,太危险,再也不会有人涉足其间。一场雨又一场雨,不断地冲刷滋润着,踏倒的荆棘挣扎着挺起身来,踹出的脚窝里又萌生出了新芽。小路却从不计较,它们坦坦然然而来,又默无声息而去。它们不以生命之短暂而叹息,也不会因为曾有过的辉煌而炫耀。
蓝天作证。群山呵,千万不要让这些小路轻易地从记忆中抹去。因为它们铸就的是一种不朽的豪迈。
(作者单位:贵州凯里农机化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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