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图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建设之歌散文特写征文

蓝图
张石
面对蓝色图纸，我的眼睛湿润了。
20多年前，她把大院一千来个孩子拢在一起时，只有那摆在大门口的免费书摊、空旷的操场和开过饭的食堂餐厅。当时，多少人不理解：一个生活由国家全包的一等伤残军人，办哪门子校外辅导站！今天，总后勤部赵南起部长、周克玉政委挥笔拨款百余万元，要在她生前所在的军事医学科学院建一座以她的名字命名的青少年校外辅导站兼活动中心。历史竟这样写就了。
怀着依依旧情，我仔细地审视图纸上未来的工程。
新辅导站兼活动中心将是一座在辅导站现址上拔地而起的现代建筑，一对两层的“角式”楼阁颔首呼应。而其内部构造则是刻意“再现”她当年的选择，设计者首先想到了教室。一楼阳面的130平方米，可想未来定是窗明几净，书声朗朗。不过，当年她找到的却只是一间30平方米的旧库房。她用自己一双十指九残的手，一点一点挪走了成吨的石灰、钢筋、铁管，唤进来正满院追逐打闹的孩子，常年办起了各种辅导班。
图纸上设计的活动室，其格局类同她先前为孩子们办的阅览、工艺、生物、航模、书画、打字、棋牌等十几个兴趣小组的原型，只是按照现代化的要求，装备了计算机、娃娃机、电子游艺机等高档教学娱乐用具。十几年前她用自己500元钱为辅导站买的那台14寸电视机，将作为珍物陈列在特别设计的展室里。
也许是设计者有意，新辅导站的办公室为两个宽宽绰绰的房间。的确，她过去办公的“耳房”太狭窄了。而且冬天阴冷，夏天燥热。她冬天带着关节炎的疼痛，夏天忍着烧伤的皮肤排不出汗的折磨，20多年如一日，不离开这个岗位，不离开孩子们。一次她的腿被摔伤骨折，从医院打石膏回来已是夜里11点钟。第二天一早，硬让老伴用三轮车又把她推到办公室。不久，她又一次犯心脏病，一次小脑出血，都是晕倒在这“耳房”里。有人说，如果去年“七一”她不是倒在纪念大会的讲台上，也一定会倒在她日夜操劳的这间办公室里。
看得出，设计这蓝图的工程师很稔熟她的校外教育之道。按照这张蓝图施工，将会诞生一个活动功能齐全的一流校外辅导站。但是，这座建筑物无论如何也覆盖不住她的“活动”区域。她每周要轮换着去方圆十余里的11所中小学校校访，每天要交替到几十栋家属楼家访。节假日，她总要组织孩子们开展各种室外活动。去足球场，她身背药箱围着球场转；去游泳馆，她坐在看台上乐呵呵地一遍又一遍地数着水里的小人头。那次去跳伞塔，胆小的晶晶害怕，她竟登上50米高台跳下来给晶晶示范。她是年过六旬的老人，又是一等残疾呀！为了孩子，她可以不顾一切。卡车因交通标志不明撞伤了一个孩子，她以区人大代表的身份连写了三份提案，呼吁“大家都为孩子们想一想”！聋孩子施今迈走读大学毕业后找不到接受单位，她冒着大雨来到民政局求情：“一个有残疾的孩子读完大学不容易，请你们给他想想办法！”曾军两次高考中榜，却因为档案里背着处分而无学校录取，她几次长途乘车赶到招生点，拉着曾军让招生老师面试：“孩子一时过失，可不能影响他一辈子呀！”
新辅导站兼活动中心将从图纸中走出，那时，那由旧库房改建的辅导站，将像创建者的生命一样永远地消失。但是，人们决不会忘记这里的故事：在这里接受辅导的孩子中，有1／5是“三好学生”，比学校正常比例高一倍半；在这个辅导站活动过的700多个孩子参加高考，500多名考入大学，100多名考入中专；这里中小学的工艺美术作品多次被送往联合国、奥运会、南斯拉夫等展出……如今，从这里走出来的一批批已经成为新一代祖国建设者的孩子们永远不会忘记！正是如此，设计者将要让这蓝图的真正设计者的塑像矗立在新辅导站兼活动中心的展厅，并镌刻上这位“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的英名：张培英。
我蓦然醒悟：昨天的蓝图即是今天的琼楼，今天的蓝图又是明天的玉宇，人类生命的建设亦然。我深信，这今天的蓝图一经破土动工，定会迎来一个充满希望，更加美好的明天！（作者单位：军事医学科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