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药浊流何其汹涌——千里追踪假药纪实 [复制链接]

第1版(要闻)
专栏：中国质量万里行

假药浊流何其汹涌
——千里追踪假药纪实
中国质量万里行记者　顾洪洪　朱敏慧　汤李梁
编者按　这篇报道揭露的制售假药的事实，令人触目惊心！对于这类严重危害经济、危害社会、危害群众的违法行为，一定要追查到底，依法严肃处理。本报和首都一些新闻单位以及一些主管单位联合举办的“中国质量万里行”活动，对于假冒违法行为曾经予以有力的揭露，并收到了一定的效果。现在，今年“万里行”的集中宣传活动虽暂告一段落，但决不意味着质量宣传的结束；对于打击假冒，我们更要继续关注并深入宣传，那些以为抓质量，打假冒是“一阵风”的人是大错特错了。群众希望“万里行，天天行”。“中国质量万里行”也将选择适当时机和新的形式开展新一轮的集中宣传活动。质量，永恒的主题！
不知从何时开始，在药品市场滋生出一股假劣药的黑色暗流，所到之处，轻则延误患者病情，重则杀人于无形之中。假利福平不久前在广西岑溪县造成1人死亡、7人中毒；假烧伤药在短短一两年间就夺去了数十人的生命，并使数千人终身致残；如今，上百种假劣药仍被我们数以百万计的同胞当作首选药服用。
遏制住这一黑色暗流，有效保障人民群众安全用药，已经成为共和国政府十分重视的问题。
为摸清这股暗流的来龙去脉，我们会同政府有关部门循一宗假药销、供、产的脉络进行了千里追踪采访。
一个乡村医生的疑虑揭开了震惊全
国的假药案
1991年春，湖南省宁乡县青山桥乡的乡村医生胡平山从一个药贩子手中购换了一瓶氯霉素，给病人服用后久不见效，他疑窦顿生，就向药检所汇报了。县药检所的药政监督员廖洪波一听到这一情况，连夜赶到龙基村，将药取走化检，证明是假药。同时，廖又对12个个体药店进行了检查，发现店店有假药。廖洪波深感问题严重，立即向县长和市卫生局汇报。
很快，这一假药事件引起了省政府和中央领导的关注。湖南省用了半年时间全面清查假药。5300多人对120个县市的4万多个医药卫生单位进行了检查，发现其中7000多家经销或使用了假劣药，其中90％以上是乡以下卫生院、个体诊所和个体药店。这次行动共查出各类假劣药品128种，计片剂2400多万片，针剂1400多万支，挖出5个销售假药的黑团伙，取缔了4处假药分装基地和一家印制假药标签的工厂。
如果说刑事犯罪分子是用硬刀子杀人，那么，制造贩卖假药的则是用软刀子杀人。善良的人们对于贩卖假药分子的狡猾手段是难以想象的。湖南一个名叫彭新军的药贩子不无炫耀地说：“我专门做了3个月的市场调查，发现卖假药最合算。在市场上我看到假氯霉素十来块钱一瓶，就在心里喊‘氯霉素的价格太可爱了’。一倒手卖出就可以赚八九十块钱。之后，我又研究了大量有关药品经营的法律和文件，发现卖假药就是被抓住了，最多只判7年刑，平均一年等于几万元，合算。”
近年来，假劣药品的经营活动已从中药材发展到中西成药、从零售发展到批发、从暗地发展到公开、从局部发展到全国。
假药大肆横行，然而，在一些领导眼中，这就是搞活流通致富一方根据药贩子的交代，我们又顺藤摸瓜，来到了以“药品”集散地而著称的广东湛江地区。
在这一地区的南溪、麻章两个药材市场，我们看到经营假劣药品的活动达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有人统计，这两个市场每年经销的药品额都在4亿元以上，其中至少有一成是假劣药品。在这里，不法个体户不但公开违反国家药品管理法大量批发中西成药，而且将假药公然摆在柜台上卖。更有甚者，有的摊贩公开表示出售的药品中有真假两种，都可以开相同的发票。还有的药贩子表示，只要价格合适，可以大量收购假药。
就是这样两个市场，当地政府竟然视作“聚宝盆”和安置劳动力的场所，给予了扶植和袒护。
其实，从根上说这两个市场的来历就有点不明不白。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品管理法》和国务院批转国家医药管理局《关于进一步整顿医药市场的意见》规定，任何经营西药的单位必须先取得医药部门颁发的合格证和卫生部门颁发的许可证，才能领取营业执照开业。然而，南溪、麻章市场所在的赤坎区和郊区政府却在省、市卫生、医药主管部门坚决反对的情况下，自行从湖南卫生厅“买”来200张许可证；又自行印制了数百张合格证，一并发给一些根本不具备经营条件的个体户，从而形成了这样两个市场。
这两个市场成立后，由所谓的“市场管理委员会”管理，卫生、医药部门去人检查都被拒之门外。麻章市场的管委会主任原是郊区卫生局的干部。现在，他不但管市场，而且自己在市场最好的位置上占了一个摊位，大量违法批发中西成药。据他自称：“仓库里有200万元的药品。红道、黑道来人我都有办法对付。官方来人我是管委会主任、政协委员，黑道来人，我有保镖。”据说，他不但在郊区被视为能人，其它地区也还要高价聘请他去开办新的药材市场。
假劣药近年以成倍的速度增长着。统计数字表明，1989年以前广东每年查获的假劣药案不过数百件。到1990年上升为1724件，1991年更上升为3517件，平均每天都发生近10件。
更为令人忧虑的是，一些领导不但对此视若无睹，而且一谈到要对医药市场加强管理，就认为是走回头路。改革开放后，改变了过去那种统购统销的医药经营体制，向新的医药商品经济过渡，但这并不等于“完全放开”。相反，针对当前医药市场混乱状况，建立严格管理方式，正是医药市场管理机制深化改革的一个方向。
这里的假药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种种迹象表明，相当一部分假药来自广西玉林地区。于是，我们又驱车数百里，来到与湛江比邻的玉林地区。
一起震动全国的制造假
药案被破获了，但假劣药暗流
并没有停息
1991年12月27日凌晨1点，在桂东的一条乡间土路上，600多名武装人员冒着寒风细雨，包围了玉林市沙田乡南流村。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清查，共抓获制造、经销假药分子20多人，收缴压片机等制造假药工具10多台，缴获已制成的假药1496公斤，假药原料1507公斤。
在南流村，我们看到制造假药的场地几乎都设在牛栏旁、猪圈边等肮脏的地方。有的人是在地下挖个洞，在洞内生产假药。据被收审的违法分子交代，他们是用木薯粉等猪饲料、鸡饲料为主要原料生产假药的。生产的假药主要有氯霉素、红霉素、土霉素、麦迪霉素、安乃近等十几种，什么好卖生产什么。
据调查，南流村约有五六十台压片机，这些机器开足马力生产，一晚上可制造五六十万片假药，足够使好几万病人上当受骗、延误治疗。
继玉林之后，广东阳江市破获了一个规模更大的假药制造黑窝点。据介绍，仅收缴的假药就堆满了十几间农舍，可卖200多万元。
就在这样严厉的打击下，华南一带制售假药之风仍然越刮越烈。我们的采访还没有结束，湖南又传来发现新的假药案的消息。仅岳阳等3个市就发现假鹿茸精200万瓶。
假药何以屡禁不止？政府、医药、卫生部门都在思考。当今发达国家，无一例外地建立了严格的药品管理制度和法律，制售假药，与谋财害命同罪。在我国，来自千千万万老百姓、白衣战士、药品监督人员和执法队伍的呼声也已汇成一个共同的强音：建立和完善更加严格的医药管理制度和法律，给制售假药分子以应有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