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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岛要塞“辈子兵”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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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2-07-15
第5版(国内政治专页)
专栏:

长岛要塞“辈子兵”
新华社记者 蒋永武 新华社通讯员 王武
盛夏时节,我们乘船渡海,来到位于渤海深处的长山岛,采访守备师船修所九名老志愿兵。这九名老志愿兵平均年龄56岁,入伍30多年来,甘为一兵献终身,堪称“辈子兵”。他们的名字是:王华堂、顾丙当、周国坤、孔宪文、李兆胜、刘双德、刘书礼、栾德成、孙奎贞。7月8日,济南军区召开表彰大会,号召全军区官兵向他们学习。

有一次,入伍三十多年的顾丙当出差来到上海,在远东饭店登记住宿时,女服务员看着他那满头灰发,一脸皱纹,疑窦顿生:哪有这么老的士兵!问他《士兵证》从哪弄来的。
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不知发生过多少次。这些年来,他们先是由陆军转为海军,后来又从海军转回陆军,军装也变了多少样,但转来转去,换来换去,穿的仍是“两个兜”,回家探亲时,邻里乡亲有的夸他们挺朴素,当了“官”还穿战士服;有的说他们装穷,怕人家向他借钱;有的写信向部队“告状”,说他们提干多年了,老婆孩子不该再在家享受工分补贴了……人们哪里知道,他们压根儿就是普普通通的兵。
经历过几次精简整编、隶属转换的这九名老兵,都有多次提干、进城的机遇,最多的11次,最少的3次,但幸运之神一次次与他们失之交臂。1954年入伍的王华堂,当兵第一年就被列为预提干部苗子,第三年开始代理排长,多次填写《军官提升报告表》,结果,每次都落空。王华堂说:“我不是没有想法,可想来想去,总要有人当兵,总要有人修船,不提干部,咱还是个党员,越是提不起来,越要把工作干好。”
类似的故事并非发生在王华堂一人身上。
1988年9月,全军将士佩带新的军衔,着新式服装。那阵子,多少人都在掂量自己能扛几道杠,能戴几颗星,而九名老兵似乎超然物外,仍是那样默默无闻地奋战在各自的岗位上,有人担心老兵心里一时难以平衡。老兵们出口坦然,且惊人地一致:军人佩带什么样的军衔都光荣!他们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腰板挺得直直的,精神抖擞地走上台,从曾是他们徒弟的所领导手里郑重地接过了专业军士的红牌牌。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可为了革命,为了事业,他们常常不惜“本钱”,拚搏不息。九名老兵就属于这样的人。
王华堂主动协助新战士整理库房,被机械轧掉三个指头,摘除残指后没等拆线就跑回码头,吊着一只胳膊登船作业。
刘双德患有严重的胃溃疡,兜里总装着“胃得安”和生花生米,疼狠了就吃一点,蹲下压一压腹部,加班加点比年轻的徒弟还多。
李兆胜被铁屑崩伤左眼,手术后视力只有0.2,怕光怕风,用眼时间一长直流泪。但无论酷暑还是寒冬,他都带着两三块手绢上车间、登坞台,眼睛实在受不了,用手绢捂一下接着干。……
最让人敬慕的还数车工周国坤。
1969年的一天,周国坤高空作业不慎摔倒在一堆三角铁上,额骨破裂10厘米,两腿折断,当场昏死过去。经医务人员四昼夜抢救,总算保住了生命。但伤未痊愈,他便偷着跑回船修所,造成骨错位,右腿比左腿短了5厘米,成了二等甲级残废。领导多次让他长期病休,他死活不肯,硬是拖着残腿坚持顶班,一顶就是20多年!
潮涨潮落三十载,九名老战士恪尽职守,不在官位,也谋其政。
在船运大队的队史里,记着这样一件事:1990年3月,船修所为胜利油田承修一条2000吨驳船,拉坞中滑道突然塌陷,大船斜趴于滑道动弹不得。当时,九名老兵有六名在所里,一听到消息,紧急集合似地跑向坞台,他们分别担任了抢修组的组长,以他们的智慧和勇气化解险情。
早春的渤海,水冻骨头风咬人。这些胡子兵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起,站在风里水里,调船位、掀道轨、换车轴。午饭忘了吃,晚饭忘了吃,老嫂子们用棉衣包着饭盒送上工地。
在老兵们的影响带动下,全所官兵连续奋战六天,修复了滑道,把大船拉上坞台投入修理。

九名老兵个个技术精湛,经验丰富,成为船修所的九根顶梁柱。
澎湃而来的改革开放大潮,给海岛渔业资源开发和海上交通运输业的发展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遇。于是,这些老兵成了好多修船厂和船队想搬走或借用的“摇钱树”。
前年夏天,招远县沙场的两条大船因主机故障而停航,先后请了七名师傅,但故障仍未找到,便向船运大队求援。钳工孙奎贞领命前往,三天后两条船拉响了出航的汽笛。沙场领导当即表示愿以月酬金600元聘老孙兼任他们的顾问。老孙摇摇头。沙场领导说:“一千,咋样?”老孙还是摇摇头,说:“我是个兵,一切听领导的。用得着时跟我们单位联系,我不能做对不起部队的事。”
要说挣钱发财,他们每个人都有很多机会。去年11月的一天,一位当年的老战友找到王华堂,说他们修船厂揽了两条大船,但技术力量薄弱,只要老王关键时去指点指点,他就敢签修理合同,每月可付给老王2500元。老王诙谐地说:“老伙计,部队30多年对我的培养费你可付不起哟!”这位战友又去找王华堂的家属张翠兰。老张说:“老王不会去的,你别费心了”。
前年,顾丙当的弟弟要在老家文登市办个修船厂,要哥哥回去领衔、保驾。弟弟一请再请,见哥哥按兵不动,失望、不解的弟弟火了:“快六十的人了,要官衔没官衔,要职称没职称,你到底图个啥!”
“图个啥?我说了你也不理解”。
鲜艳的“八一”军旗在海风中飘扬,九位老兵站在军旗下再一次举起了拳头:“组织上叫怎么着,就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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