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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风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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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47-07-28
第2版()
专栏:

  南下风云
方德
从汤阴到郓城这条弧形线上,穿过豫北、直南、鲁西、横截古今两道黄河,在这里看到新生,也看到了死亡:
六月二十四日夜,沿汤阴城北的汤河东行,经隆化乡,隔河相望的南北隆化是土匪韩长胜、王怀名的称霸区,各自规划附近几个村庄作为领土,不准两区人民互助往来,但在他们抢掠物资的时候,却强迫自己治下的人民各带武器随军助战,进入异地掳掠,战败的用暗杀来“报仇雪耻”!土匪们除了对外扩张的仇杀外还进行对内统治的屠杀。挂在他们嘴上两句话:“把你装进麻布袋甩到卫河里!”或者是“敲掉你!”
象这样划地而治的“小国家”在汤阴全县大的有四个,在四个之下又有好几十,这就是蒋介石所谓统一军令政令下的中国的一角。刘伯承将军大军三月西进时途经这里,人民当时流着眼泪挽留:“你可不要走了!”刘将军答复了人民的要求,在五一最后解放汤阴,分治的王国和残杀的局面已经结束了。
一天午后,东入内黄,踏上黄河故道,这里人称沙区。沿途皆枣林、梨园,间有迎春柳圈成一畦一畦的沙田,细雨初晴,人们正在插红薯,种豆子,大军过境,群众满面欢笑,伫立目送,入夜,浩月当空,颇具秋夜清冷之感。所过村镇道路两侧的廊檐下,群众都袒腹赤膊,恬然静睡。
黎明前,过卫河住高低村,管理员分配我们五人住一个院,进大门洞时见一老太太睡在这里,里面正屋只余半截,睡一壮年女人,另一厨屋,只容一土炕,老太太把大门洞让给两个通讯员,她和媳妇挤在一块儿。我们三个记者只好睡在当院不能伸脚的一块空地上,又热又挤,勉强挨到天明。
后来我问这个老太太为什么一百五十户人家的村子没住处呢?她说:“俺村本来房子就不多,年头遭殃军三十二师过这儿,带来还乡团,一遭就烧掉两百多间,老百姓都住不下,俺队伍来就更没法儿啦!你知道吗?俺村和中央队是反牌,恁着两边卫河给龟孙打了一年多,他就不敢占俺这里,俺孩孩在枪班,今年二十七岁了,明儿他还要去西北乡捉还乡团哩!”
当我住在四区碾头集时,作过这样一个极有意义的调查:这是五年来的游击根据地,今年麦头才分罢土地,短短几个月中,她已经作出了这样一些值得骄傲的事情:五年前蒋敌伪当政时全村只有二百卅四户,八百一十四口,土改中逃荒的回来了,激增至二百五十八户,九百七十七口。其中贫农一百七十八户,六百二十三口已收回一千六百二十一亩二分地,全村总人口和标准地总数平均每口分得三亩七分,这里庄稼都是麦秋各半,今年群众收到家的麦子每口合老秤三百二十斤,还把斗争果实买成牲口,全村已由四十多头增至六十余头。领导翻身的农会主席满有信心地向我说:“消灭历年来的白地不成问题。”过去大地主兼土匪头子的曹臣相住在这里时,明要暗抢,群众就这样穷了,光了,迫使二十至三十五岁的青壮年行劫,偷盗的达六十多人;可是曹臣相还要“惩办盗匪”,活活锄死两个农民,翻身农民袁同文在会上很悲愤地说:“老汪、老蒋弄得我爹养不活孩,娘养不活女,肚里饿得没办法,只好逼得去偷,去劫路,最后还要用铡刀铡死我们,旧社会真是吃人呀!”农民除这以外,就是出卖闺女、媳妇的肉体,已坦白痛悔的就有六个,当农民吴兰梦分得土地,收了麦子,喜得回家甩了泥菩萨,他说:“信你,信够了几辈子没饭吃,没地种,我现在信毛主席才几天就有地种也有饭吃了!”他们现在摆脱了死亡、逃荒、劫路、偷盗、娼妓的苦难和耻辱,已开始建设自己的新社会,夏来成很快活地说:“共产党不光叫人有吃有穿,还领导人学好!”
一个下午到了东距清丰十余里的韩村集,这里曾是冀鲁豫某分区抗日游击中心区,是个千户人家的大镇,队伍刚进村,一个壮年人手执大喇叭筒爬上镇中心高达三丈的木台向四方送话:“部队到了,烧好水的送到广播台下来、水缸也抬到这里。”不到一分钟,担水的,抬缸的陆续来了,群众也怪亲切地问:“同志们累了吧?歇歇,喝喝水!”有的为要争取喝他的开水象一个广告宣传员似地解释:“同志!喝我的甜草水,喝了不得病!”有的说:“我的放了酸柘,解渴好!”有的说:“我的放了枣儿……”村里的老太太,小媳妇,年青活泼的姑娘们也出来拉住女同志们问长道短,谁能说这不是一幅家人欢聚的图画呢?!
一个夜晚至清丰东三十五里的××,分配我们住一所院里,房东老太太见面就气冲冲地说:“没有地方!有住处俺老婆儿还躺在地上?你看厨屋里中就中,不中就上别家去!”说了很多好话,才勉强让出两间房给我们住。第二天,通讯员杨来福给她挑水,扎条帚磨剪子,又和她拉家常。老太太高兴了,她说:“年头中央捉我小鸡又拿走簸萝,我把中央恨透了,夜里见你们就火儿啦!怪俺老婆眼花没看准是俺自己队伍”!住了两天出发的时候,老太太叮咛说:“你下次过路可得进门儿!你记住俺,俺叫戴老婆!”
七月四日十点半,正当美制蒋机无目的地轰炸扫射的间隙,我们横渡黄河了,一叶快船穿破滚滚黄浪,两岸清风细玩晴空皓月。登岸南行五里即过里堤,再南行二十里即过南大堤,两道河堤上都掘有向北射击的工事,新旧大小不一,还有交错的道沟,防泛的河堤已破碎不堪了,所过据点围寨有些尚未修成,但就构筑的工程看来已足使人咋舌,我曾问过十多个向导,他们说:“给中央队修围子就没闲过,苦得不用提了!俺队伍要再迟一些过河,那保险高粱也再种不上,这地址儿一年八个月全吃高粱,种不上不全完啦!”
沿途我看到不少的地方把挺穗的高粱拔掉了,有的已经干可着火,有的还带有余青。据向导说,这是还乡团挨家叫拔的,因为“它荫住国军的眼了。”
群众一面拔一面含着眼泪回头望望黄河北岸,还乡团这批魔鬼们捉着枪逼在后面说:“看什么?!拔呀!”老乡们也愤怒地回答:“看八路军啥时候过来?!”
解放军过河来了,救活了高粱,也救活了苦难中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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