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凿隧道的英雄——记白沙水库输水隧道的建筑工程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开凿隧道的英雄
——记白沙水库输水隧道的建筑工程
白原
那些爆炸的巨大的响声轰隆隆地响着。淮河上游的白沙水库工程刚开工，首先就得把一条三百四十六公尺长的输水隧道开出来，把水库区域里的河水引到一段新挖的河道里面去，不然其他工程就无法进行。那爆炸的响声从一座耸立的悬崖下发出来。接着，好像一座山眼看就要整个地从空中倒下来一样，巨大的岩石和无尽的沙土从山上塌下来。四月里的河水从悬崖下滔滔地流过，被一阵落下的石头和沙土击起飞溅的水花。因为山上的土质太松，一开始，输水隧道进水口的洞口刚一炸开就被山上塌下的沙土和岩石堵住了。人们只好一镢头一镢头地掏着，把堵住洞口的沙土和岩石掏出来，然后一边搭起木排架撑住洞顶的岩石，一边往里面打进去。但是，石头和沙土还是不住地从洞顶往下掉。山洞里面，除了坚硬的岩层以外，在岩层中间夹着的全是一层层沙土和松散的石头。
参加开凿这一条隧洞的，有钻工，窑工，石匠，抹洋灰、搭排架、扎钢筋的建筑工人，也有从民工中挑选出来的农民。这是一个艰巨的工程，而且要赶时间把它完成。工程日夜不停地进行着。在一阵巨大的爆炸以后，这些工人和农民们就跑进洞里去检查，用铁锤击落那些没有炸掉的石头，搭起排架。等到民工们把所有的土块和石头都用斗车从伸进洞里去的轻便铁轨上推出来以后，打钻工人就开动机器，向坚硬的岩层钻出了一个个洞眼，安上炸药和火线，接着又是一阵震天动地的爆炸。从进水口这边打进去，打了一个月，在进水口南边的出水口那里又开了工。
在出水口那边，有一个民工中队，一共有一百二十个人，都是从河南省禹县来的参加治淮的农民。山洞里刚爆炸完，他们就从山坡上跑下来，随着工人们走向洞里去。这时候，在队伍当中有一个人一边走着一边就对大伙儿说：“同志们，走吧，工人到那里咱们到那里，……”这就是这一个民工中队的中队长，共产党员康志廉。在这一个中队里，大家对他都很熟悉：三十多岁，中等个子，看起来是一个顽强的很精明能干的人。如果要想知道他的底细，人们就会告诉你：和大伙儿一样，在旧社会里受尽了欺侮，但却是天不怕地不怕那么个人。
因为家里很穷，康志廉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在禹县顺店镇街上摆了个纸烟摊，十五、六岁时跟在驴屁股后面给人家赶脚、驮煤，到后来，就给地主种地，一直到解放以后，才解脱了旧社会套在他脖子上的缰绳。康志廉十七岁时候就结了婚。在他十八岁那年，老婆身上长了个恶疮。康志廉在顺店镇街上给她请了个医生，说是包治一切毒疮毒症，治不好可以不给钱。可是不知吃了几付什么药，老婆身上的疮一点也没有好。那时候，骗子和衙门结成了一气。这个包治一切毒疮毒症的医生找了保长一同来要钱。那一天康志廉正在家里吃早饭，老婆的疮没有好，家里生活又困难，正愁得没法。康志廉说：“人没有治好，怎么就要钱？”保长瞪着双凶狠狠的眼睛，脚一蹬，就说：“那怕人死了，请了医生就得给钱！”康志廉气不过把手上还没有吃净饭的碗照着保长脸上掷过去，打得保长血流满脸，接着又顺手拉起一根木棒打过去。那医生挡住康志廉打来的木棒，和扑上来的保长一同把康志廉抓着，从家里把他拉到乡公所关起来。过了几天，就把他送到禹县城里，和从其他地方抓来的七、八十个壮丁一起绑着送到郑州去当兵。到了郑州郊外的一个村子里，第一天，一个挂皮带的军官叫康志廉去做饭。他早上去做了一顿饭，可是到黄昏再去做饭时，他把行军锅搁在灶上，却把米背起来跑掉了。
……从出水口这边打进去，开始土质还比较结实，可是越往里打，土质也就越坏。每一次爆炸以后，石头和沙土还是不住地往下掉，民工们必须赶快把爆炸后的石头和土块用斗车从洞里推出来，好赶快把排架搭起来。有一天夜里，正下着大雨，雨水不住地从山上冲下来，很快在洞口就积了一大滩泥水。那时候，有四十多个民工在洞口里往外排水。雨愈下愈大，突然，一阵碎石从洞口的顶上落下来。在洞口里工作的人们一看见碎石掉下来就往洞里跑。接着，哗啦一声，洞口塌下来一大块。石头和土块几乎把整个洞口都堵住了，只剩下顶上一些窄窄的隙缝。人们一个个地从那些隙缝里爬出来。康志廉正在雨水里推着一辆斗车，看见洞口塌了，立刻指挥所有的民工来把洞口挖开。大雨一直不停地下着。他们踩在铺满碎石和稀泥的雨水里，倾注的雨水使湿透的衣服在电灯的光线下闪着亮光。山洞愈打愈深。每次爆炸后，炸药的黑烟出不来，用鼓风器也得好久才能把烟往外抽净。这时候，没有等烟出尽，康志廉就带领民工推着斗车冲进洞里去，尽可能止住呼吸把爆炸下来的石头和土块装到斗车里，然后就推着斗车飞快地跑出来。人们工作完了，白衣服变成了黄衣，一双乌黑的手变得更黑了，虽然工作时戴着口罩，但从嘴里吐出来的唾沫仍然是黑的，嘴里苦得连饭也吃不下。当出水口这边打进去七、八十公尺的时候，洞里的土质特别坏。有一次爆炸以后，石头和土块就一直从顶上塌下来。康志廉和民工们一起刚刚把塌下来的石头和土块用斗车清除干净，还没有来得及把排架搭好，另一个地方又塌下来一大块。一不小心，就可能把人埋在里面了。这时候，有的人开始害怕起来，推着斗车跑到洞里，斗车还没有装满，就又拚命推着往外跑。康志廉看到这个情况，就让自己一直留在隧洞里。一班民工下班以后，康志廉吃了一点点由别人带进洞里去的馍馍，又继续在洞里指挥另一班民工的工作。因为土质太松，不能爆炸，康志廉在洞里一边指挥民工清除塌下来的石头和土块，抢搭排架，一边就和民工们一起用镢头来开挖隧洞。工人们也和民工们一样紧张。为了防备洞里发生事故，他们日夜和民工们在一起，不停地在洞里检查岩层和土质，随时告诉民工们注意避免各种可能发生的危险。有一个工人叫徐庆林，有一次在洞里进行安全检查的时候对康志廉说：“老康，洞要塌下来的时候会预先给你送信，好好注意着号！”康志廉说：“谁给送信？”徐庆林说：“洞要塌下来的时候，先掉小的石头，然后就掉大石头。看到掉小石头就赶紧跑。老婆出了门可以在家里多候候，那家伙可不要去等，……”话还没有说完，一块石头从顶上落下来，正好打在徐庆林的腰中间，把徐庆林打晕在地上。康志廉赶紧叫几个人用担架把他送到工地医院去，继续把一堆石头和土块清除净，就和民工们一起来搭排架。他们爬在排架上一边搭，石头和沙土一边往下掉。这时候，在康志廉旁边，有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农民叫郭海山，和康志廉一起爬在排架上。为了抢着把排架搭起来，他们连头也不抬地在忙碌着。正在这时候，一颗拳头大的石头从康志廉旁边落下来。康志廉抬头看一看郭海山，就说：“郭海山，石头打着你了吧。”郭海山往头上一摸，一股鲜血跟着就往下流，来不及说话，一下子半个身子都染红了。康志廉赶紧搂着他下了排架。郭海山说：“我自己到急救站去，你上去坚持工作吧。”康志廉叫另一个民工扶他到洞口的急救站去，就又赶紧上了排架。不多一会，郭海山让急救站的医生包扎好伤口，把脸上的血洗了洗，衣服也没有换，自己又跑进洞里，爬到排架上来了。康志廉叫他回去休息。但是他说：“一会就下班了，不要紧。”康志廉硬拉着他，才把他从排架上拉下去。在深深的隧洞里，在照明的电灯光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白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黑夜。康志廉不停地指挥民工，清除洞里的石头和土块，抢搭排架，开挖隧道，一直挖到隧洞里看见比较厚的岩层，可以用炸药爆炸的时候，才从洞里走出来。
伴随着那隆隆的爆炸的响声，人们日夜不息地劳作着，一直继续了五个月。输水隧道打通以后，现在，整个水库工程也都已经完成了。清澈的河水从水库的输水隧道里流出来，在悬崖下歌唱着那些创造幸福的人们，然后滔滔地流过一段新开的河道，去灌溉淮河流域广大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