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越边境：对和平与富裕的渴望 [复制链接]

第2版(经济)
专栏：

　　中越边境：对和平与富裕的渴望
本报记者龚雯
５月的广西，细雨蒙蒙，我们一行人驱车赶往中越边境。沿途但见耕夫牧童，幽谷炊烟，一派和美宁静。仅仅五六年前，此地还是战壕密布，枪炮轰鸣。而今，这条绵亘千余公里的界线，却已化为边贸大潮滚滚涌动的绿色生命线。
　　　　防城，不设防的边城
防城，这座位于桂越边境东段、面临北部湾的县城，与北海、钦州构成“金三角”，是连接东南亚的海陆要冲。
防城最西南端的东兴，系广西边陲第一重镇，与越南海宁县的芒街隔北仑河相望。１９８９年２月５日中国旧历除夕，数百越南边民携带鸡狗鱼肉涉过界河到东兴，请求换取日用品。人非草木，我方遂开关放行，并许可春节期间双方互市。从初一至初三，成千上万的越南人争相入境，什么都看，什么货都要，东兴商品被抢购一空。自治区政府审时度势，决定抓住机遇开展对越贸易，自此，东兴变成一个熙来攘往的大市场。去年东兴被国务院正式列为对外开放边区，边贸活动愈加红火，广西当年边贸总额官方统计达２６亿元，实际已近４０亿元，其中东兴占了１／５强。
伫立东兴码头，眼前人群攒动，喧闹非凡，北仑河上千帆竞渡，百舸争流，看得出，船夫商客都在抓紧时间运货卸货。东兴已由昔日“草皮街”的易货、小额交易发展到多形式、多层次的大宗贸易，包括旅游购物、来料加工、合作经营、技术交流以及投资开发等，所谓“小额不小，边贸无边”。９５％的东兴人参与了边贸，三年前全镇没有一个万元户，如今资产逾１０万元的个体户有几百家，小洋楼造得一幢比一幢“潮”。
边贸救活了广西一大批企业。许多在国内市场“疲软”的日用百货、五金家电、农机农具等，通过东兴这个窗口发现了新销路。１９８９年，南宁“万力”和桂林“漓泉”两家啤酒厂濒于绝境，越南人却如饥似渴地进口了大量“万力”“漓泉”，且供不应求，厂方很快柳暗花明。其它像南宁柴油机和平板玻璃、横县水泥、柳州钟表、玉林纺织品……均因边贸而起死回生。另一方面，越南陆续输出煤、铜、锰矿、橡胶、木材，使中方相对吃紧的工农业原料获得部分缓解。　　　　越南印象
小船停泊于越南哥龙码头，这儿和东兴港一样繁忙拥挤，只是多了几分杂乱污浊。
离岸不远即为芒街，它曾是越南广宁省府所在地，迄今仍残留着累累战痕。芒街其实不像街，而是一条泥沙筑就的简易公路，长约１公里。然而，这条街每天都吞吐着数万名商贾小贩，以六角形的芒街交易场为中心，场内摊档紧连，商品琳琅，大都从中国进口：东北人参、江西瓷器、上海自行车、苏杭丝绸、广东时装、四川电扇……仿佛我们不在越南，倒是在逛大陆的国货市场。交易场摊主８０％是中国人和华侨。
交易场外是一排排露天摊位，颇似我国北方的大集，街头飘荡着越南歌星的浅吟柔唱。练摊者多为越民，会说基本的汉语，主要经营土特产品，如芒果、椰子、罗汉果、木屐、铁木菜板等，售价低廉。据说有时也卖诱人的山珍海味：穿山甲、猫头鹰、灰山鳖、蛤蚧。摩托车是芒街最风行的交通工具，每辆总有三四人，像玩杂技。
百废待举的越南把芒街辟为自由贸易区和对华开放带，并在此大兴土木，地价相当便宜。邻近交易场的有香港人投资建造的富丽华饭店、国际通讯中心以及尚未竣工的楼群，广东人开的酒馆随处可见。越南推行经济改革后，政府只管铁路、警察、军队，其余一律放开，党政机关人员允许搞第二职业，市场交易极其自由，但管理上显得原始甚至混乱。
　　　　人民币，边民眼中的硬通货
漫步芒街，常会看到这样的画面：一群群越南妇女席地而坐，脚边码着一堆越盾，手中数着一叠人民币——这就是边民戏称的“外汇调剂中心”。
中越边贸初时以易货交易为主，很不方便。１９８９年，人民币开始在越南市场上流通，后来，越方认为人民币稳定，且大量商品源自中国，人民币便逐渐取代越盾而跃为主要的结算货币，加之越民到中国境内购物必须使用人民币，于是民间货币兑换市场应运而生，部分越女（也有少数中国人）成了这一行的专业户。每天，形形色色的越南人先用麻袋或斗笠带来大捆越盾找她们炒，接着再去买中国货，各贸易点日均兑换额４０万元人民币。
４年来，中越货币汇率几起几落，最高时１元人民币可兑３０００盾，最低只能兑６５０盾，目前比价一般为１∶１５００。无论边境抑或内地，人民币在越南一直坚挺。越盾贬值的原因是长年战争，经济停滞，通胀严重。
我们按捺不住好奇，经过讨价还价，每人以１９元人民币“炒”得１８１００盾，票面挺括，算是过了一下“万元户”的老瘾。越盾上印有胡志明头像，面值最大的达５００００盾，最小的１００盾。
银行不介入兑换，越盾币值又不稳，不少越商完成交易后将人民币带回境内，中国商人为便于现金支付，亦常携巨款出境，加上越政府对货币流通持宽松态度，造成人民币外流。
边贸中，一笔交易以数十万人民币现钞支付的现象已屡见不鲜，现金使用量过大，刺激了客户对大面额钞票的渴求。广西人民银行负责人程泽群说，人民币走向国际化、成为可自由兑换货币的第一步就是先地区化。现正筹办对边贸外汇调剂市场实行规范管理，如允许跨国人民币借贷、鼓励越方企业、个人在我方银行设立帐户等，加快人民币输出渠道由民间向官方的转化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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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芒街回东兴，我们走向曾被炸断的中越友谊大桥，桥刚刚修复。时近薄暮，落日溶金，我们再次回望大桥：它留存着两个国家对历史的感慨，也载负着中越人民对和平与富裕的共同渴望。（附图片）边境的民间货币兑换。陈波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