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9阅读
  • 0回复

最后的相聚——纪念刘知侠逝世两周年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3-07-02
第8版(副刊)
专栏:心香一瓣

  最后的相聚
——纪念刘知侠逝世两周年
冠西
知侠是在1991年9月4日上午,在青岛突然逝世的。我和老伴秦风,则是前一天晚上,在他家巷口向他夫妻道别的。前后相隔只有十几个小时。在知侠所有的老战友中,最后和他欢聚畅谈、拍照留念的,恐怕是我和秦风两人了。
那是1991年9月3日的下午,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和他的夫人真骅热情迎接了顺路出差的我们。
几年不见,知侠明显地发福了。本来就魁梧的身材,越发显得硕壮,举止依然保留着一些当年的军人姿态。他说:“也幸亏有着这副筋骨。不然,在十年浩劫中,我怎么能从囚禁我的三层楼上‘缒城而逃’呢!”
这可是他最乐意向老战友们讲的一段带有传奇色彩的往事。他说,那时候,造反派把他揪去,关在一座三层楼的黑屋子里,私设公堂,日夜批斗拷打,说他是山东最大的“黑作家”,说他的《铁道游击队》等作品是反党的“大毒草”。他那一股刚烈脾气,怎能对这些荒唐诬陷之词服气、低头,于是就没完没了地被批斗拷打,有时从白天一直搞到凌晨一点多钟。
有天夜里,遍体鳞伤的他,躺在地铺上想:现在武斗已经到达了高峰,被打死和被迫自杀的事时有发生。我从小投奔延安参加革命,在对敌斗争中出生入死几十年,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批人手里。
有一天,批斗一直继续到下半夜,看管他的造反派也累了,连守门的人也都鼾睡了。乘着夜深人静,他用事先由孩子送饭时带来的刮胡子刀片,把一条双人床单割成四片,结成三丈多长的一条布索,一头捆在北窗下暖气包的水管上,一头抛出窗外,然后支撑着伤痛的身体,爬出窗口,抓住布索,连蹬带滑地跳到楼下,悄悄地弄开大门,终于逃出了囚笼。
至于逃出以后的去向,他早已想好,那就是《铁道游击队》中芳林嫂的原型刘桂清同志家里。刘桂清同志是一位在抗日战争中,经常掩护和帮助铁道游击队进行对敌斗争的英雄人物,后来住在济南近郊,和知侠有数十年的战斗友谊。
当知侠说到刘桂清已在粉碎“四人帮”后不幸病逝时,十分动情地说:“像刘桂清这样的革命老区人民,始终和我们保持着鱼水关系。每逢想起他们,就连我这硬汉子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是啊,在他的《铁道游击队》《沂蒙山故事》《铺草》等等小说中,塑造的那些有血有肉的英雄人物和普通群众的艺术形象,正是出于他生活体验的结晶。他要把这一切,不光永远铭刻在自己心中,而且要传播给广大读者,这就是他为什么要翻箱倒柜找出以前的那些采访本、日记本,继续勤奋创作的原因。
我和知侠认识,是在1940年冬天。那时抗大一分校从晋东南经过长途行军迁至沂蒙地区不久。我从连队被调到校部文工团搞创作,他就是我的创作股长。他比我长几岁,出生在河南一个铁路员工的家庭。为人耿直宽厚,性格豪爽刚烈。他原名刘痴侠,后来接受好心的同志建议,才把“痴”的病字头去掉,改为刘知侠。他说话带有浓重的河南中州腔韵味,听着使人感到朴实亲切。
知侠1938年进延安抗大,原本学的是军事,后来不知怎么把他分配到文工团搞文艺了。但正因为他学的是军事。每逢遇到长途行军、过封锁线,特别是1941年那次日寇的5万人“铁壁合围”大扫荡,他都勇敢地担当起军事指挥员的责任,保证了行军的安全和突围的胜利……
在他的住所,我们回忆着往事,纵谈着今天。说到激奋处,他几乎是要从沙发上拍案而起,嗓门也大了起来。
这时,他约好来送我们回宾馆的车子已经开到了巷口,我们只好起身告辞。他拿出厚厚的一本1990年出版的《知侠中短篇小说选》,为我们签名留念。真骅则取出相机,大家合影留念,然后依依惜别。
以后发生的事情,我现在简直不敢再去回想,不忍再去回想,只好照录当时的一段日记了:
“晚上九时许,海燕突然来电话,带着哭音说:‘刘伯伯(指知侠)今天去市政协开会,当他讲到国际形势时,情绪过于激动,突然昏倒,因脑溢血逝世了!’”
“一个人的生命力,说顽强也顽强,说脆弱也脆弱。这么多年,知侠在枪林弹雨中,在艰苦生活中,在十年浩劫的摧残折磨中,都像一棵大树那样巍然屹立,没有倒下;想不到,昨天下午还在一起谈笑风生,晚上七时分手,只过了十几个小时,就突然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知侠,知侠!你该留下多少要写而没有来得及写完的好作品!你留给了亲人、战友和你的读者们多少哀痛和怀念。”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