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忆江南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中国匹克杯精短散文征文

　　能不忆江南
廖静仁
摆渡的机船悠然离开青青条石铺成的码头时，资水江南，你是复又在我的眼前溜开，成为渐去渐远的一段往事了。
唯有记忆不会轻易地溜去。
曾记得，我还是一个稚童的时候，就去江南生活过二、三年光景的。江南的吊脚木楼，江南的青石板街道，江南的茶庄酒肆饭馆等，组成了她独特典雅古朴的一幅风俗图画。然而，遗憾总是有的，那年月，正值国家最困难的时期，茶庄酒肆饭馆等这类古风犹存的店家，均已门庭冷落，唯有渡口码头近旁一家米豆腐铺的幌子下面偶有三五行人进去光顾。
店主是一位杨柳身段的美少妇，腰系一条洁白围裙，头戴一顶蓝色遮灰帽，尤显得秀美中添了几许朴素。听得有船靠岸或有脚步声走近，她就总会软软款款地吆一声：“喷香嫩白的米豆腐呐！”那时候，在外行医的父亲，嘱我与后妈为伴，就住在江南镇街尾处一栋吊脚木楼中。有风拂过来，我也听到卖米豆腐少妇软软款款的吆喝声了。咽了咽口水，我跟后妈说：“妈，我想去吃一碗米豆腐。”当然，多数时候是不能如愿的。但倘若后妈心情好，她也会很爽快地从衣袋中掏出一毛零钱给我，末了吩咐一句：“你要快去快回呀！”快去是一定的。我一路小跑着，任青石板“空哐”的回音在身后缭绕。那米豆腐，果然是喷香喷香呢，而且辣味儿极足，嗖嗖嗖一碗下去，似乎把舌头也吞进肚中了。用手抹了抹额角，甩出一串串细细的汗珠儿，这样的时候，卖米豆腐的秀美少妇就望着我笑，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好像在说：“呃，小伢儿，还来呐！”
然则，并不多久，因为生活困窘等缘故，我与后妈便也一并回到了老家井湾里。
岁月同资水匆匆流逝。我复又沿青青条石铺成的码头拾级而上，进入资水江南街道时，已是公元１９９３年的一个早春日子。
我与同行的陈君漫步在街头巷尾，意欲寻找昔日的茶庄饭馆米豆腐小店及卖杏花的娉娉婷婷的江南女子。然则，江南的美名依旧，而茶庄饭馆米豆腐小店及卖杏花的女子却不再是依旧的了。那一块块赫然的塑片招牌上，颜体柳体字迹或烫金或镀银，无不显出一种富丽堂皇的气势，那迎面而来的或三或五一群的江南女子，穿高跟皮鞋，着长呢风衣，典型的现代摩登派头，又令人不由得生出一种无论如何也是行走在大都市中的感觉来。哦，江南，我还以为你当真是一个以不变应万变的原始古朴镇子呢，没想到，你静时，似处子，而动时，又如脱兔，你的变化也真快啊！
江南好，但我毕竟只是匆匆过客。行时，该区行政长官——新任区委书记与区长同志等，执意要送我们至横渡码头。交谈间，他们颇为乐观地告诉我，不出一年内的江南，将会有两条公路修成。一条直抵南面的邻县桃源，一条沿江而下直通小淹，从轮渡而过，便可并入省道“长安”公路，那时，这个原先只局限于水路的江南，理所当然就会有着客班车通往益阳，通往长沙乃至更远的地方了……
哦，资水江南，加上四个轮子后，你的变化不是会更加神速？那么，待我再度重访你时，你又将会展示出怎样的一幅全新图画令我激动呢？
（作者单位：湖南安化县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