嘹亮的啼哭——观广东实验现代舞蹈团演出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品艺录

　　嘹亮的啼哭
——观广东实验现代舞蹈团演出
冯双白
《神话中国》终于在北京上演了。
借助着中国古老传说中的神话人物，盘古、河伯、女娲、共工、夸父，舞蹈展示了一群现代中国人的现代命运和思考的历程。
每一个作品，似乎都指向了古老神话的绝然相反的方向：盘古，一个何等伟岸的雄神，开天辟地，给予明暗。但在《神话中国》中，神之伟大和神奇消失或隐退了，代之以一群不挠不屈者的奔突、冲撞、跌倒、牺牲、复起……“我们不相信神话”，这就是一群现代中国的现代舞者的内心宣言，就是他们的自省与自信。
然而，每个与旧说相逆行的舞蹈作品，又确确实实地表露着传统对今天的潜移默化的影响，表露着今人面对传统时常常产生的无从摆脱、无法逃逸，只能面对面相互依存的一种深深的缠结。于是，对古老神话的反思性批判一方面表达着今人的现实困惑，同时也展现着今人对古老传说的情感深处的一种依恋，一种无奈的依恋。《女娲》是一则补天的充满斑斓色彩的故事，但在《神话中国》中，那个高高翔游于上天的大神却扎实地盘桓于大地之上，她失去了神形，成为亲切的女性，又唯其亲切可亲，直至可以触摸和对话，所以不成其为女神，而是一个在现实生活中被许多情结网罩住的人。
广东实验现代舞团从成立至今，仅有一年团龄。
一九八九年九月，广东舞蹈学校在校内教室设备和师资紧缺的情况下，艰难创办了“现代舞实验班”。创办者杨美琦投入了无数心血，初衷是实现舞蹈教育的改革。她认为，前苏联的舞蹈教育是以宝塔式的淘汰方式，通过多年漫长的学制培养芭蕾舞尖子演员，少数明星身后是无数遭淘汰者和“绿叶式”的群舞演员，这一教育模式下的表演者能出色完成经典作品中的神灵世界的再现，却较少有艺术的个性创造。杨美琦发现了现代舞的教学理论和教学方式，注重培养和挖掘学生的创造潜质，并使受教育者成为现实感性世界与理性天地中的活生生的人。现代舞者，首先是一个不脱离现实生活的活人。为此，现代舞实验班成立起来，先后聘请了许多现代舞专家亲自执教，广泛接受了现代舞技术课、即兴课、编舞课、理论课和现代舞史课的教育和训练。一九九○年，全班学员毕业，随后，他们巡演于中国各地和世界许多国家，并在国际大赛中荣获双人舞头等大奖。
可以说，广东实验现代舞团的演出，具有真正的现代艺术的精神。《夸父》的开场有典型的意义：天上掉下本书，正是《桃花源记》。落在演员手中，他便大声诵读起来，几近癫痴。梦境的虚幻和诵读的真实，恰似理想的虚幻和盲目的追寻，从而，他们对夸父的精神做了深入的剖析。我认为，正是在这种反思性的剖析中，显现出了中国当代文化建设的个性光彩。
比起有几十年历史的西方著名现代舞艺术团来，广东实验现代舞团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人们相信他将有无限光明的未来，因为他有嘹亮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