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祖国永恒的春天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保卫祖国永恒的春天
汪明
春到朝鲜。志愿军的一个连队正守卫在朝鲜前线的一条大江边上。江河已经开冻，冰块冲击下来，发出哗哗的巨响。这种情景，使我们的战士们怀想起祖国的春天来：松花江开冻的时候，牡丹江开冻的时候，祖国任何一条江河开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春天到啦！”
“在我们家乡，这时节油菜开花啦！遍地金黄！”
“可不是，我们家乡，豌豆苗拔尖哪！”
正在挖工事的战士们都在谈着春天，谈着祖国春天的诱人的情景。谈到最兴奋的时候，就像孩子似地跳起来，唱起来。
不久以前战士张绍武收到他母亲的来信，信上说：“现在天气冷，等春天了，我一定带着小素琴照一张像片给你寄来。希望你在朝鲜勇敢杀敌，为人民立功！”这是一封很平常的家信，但是却给远离祖国的人们带来了特别浓厚的温暖的乡土感情。
“张绍武的妈来信啦，说春天给他捎照片来，还带他的小女儿素琴去照像呢！”收到信的那天，班长孙立清快乐地大声喊着，把信举得高高的。战士们抬起头来，看看这封信，又看看张绍武，大家笑了。好像这封信不是给张绍武一个人写的，而是大家都有份一样。
现在，春天来了，母亲该去照像了——张绍武想到这里，劳动得更加起劲了，眼睛闪着愉快的光芒。
一位战士一边挥着镐头一边说：“刨这玩意儿，你说不累，不艰苦，那是假的；但是意义可大哪！别看我们这一镐头，一钻子，一锤子的，可就改变了世界形势。镐头虽小，来头可大，正是这样，咱们祖国就没人敢碰一碰！咱们在这里挖坑道，修坑道，祖国就能进行大规模的建设，张绍武他娘就能带着孙女儿去照像。祖国就是那样的。你看看，前几天运来的抚顺煤，昨天运来的吉林大木料，都是从祖国一车一车运来的呀！我们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祖国来的呢？都是的。我们后边没有个强大的祖国，能办得到吗？办不到，肯定办不到！”他滔滔不绝地谈着，别的战士谁也插不上嘴，大家听着他继续说下去：“我们为祖国打几个漂亮仗，立个特等功，或者一等功，胜利回祖国，祖国的娃娃们喊你一声‘志愿军叔叔’，‘最可爱的人’，那你心里才舒坦呢！”他越说越起劲，使劲一镐头，“卡巴”一声，一大块青石掉了下来……
这个连队有两个荣誉的称号——“钢铁连”，“突破临津江英雄连”。入朝以来，战云山、破临津、克平壤、下汉城，多少辉煌的胜利，都是和这个英雄连的名字联系着。连队首长们不是英雄就是功臣。因此，连队中的每个战士，都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学习连队首长，为祖国立功，当上英雄上北京！”在这个连队的英雄中间，郑起的名字，祖国人民一定是知道的。他是釜谷里战斗中的特等功臣、二级战斗英雄，现在是钢铁连的副指导员。在那次战斗中，他还是司号员，连的干部牺牲了，他就代替指挥，和战友们一起，坚守一个小山头，他的响亮的号声，鼓舞着战友们打退敌人一次又一次的疯狂反扑，最后配合友邻部队，终于获得了胜利。
“那冲锋号的声音，真是祖国的声音啊！”郑起回忆当时的情景说，“我们都觉得，做一个中国人，做一个钢铁连的战士，就必须是硬梆梆的。”
有一回，我和钢铁连的营长申明和天南地北地聊起来。营长是个二十三岁的小伙子。他母亲最近从东北来了信，也是一封平常的信，也同样地流露着深沉的慈母的爱和浓厚的乡土感情。母亲告诉他：今年家里做了两床新被子和一身新棉袄；订了生产计划：养两口猪，等猪长肥了，就卖出去一口，再买四口小猪和二十只小鸡。母亲又对他说：“好好打鬼子，立功时捎张喜报回来！”这是母亲的殷切的愿望。儿子回答说：“在下次战斗里，你们看着吧，咱们的营，非得打出个英雄营不可，我要亲自带着钢铁连去打！我们要彻底打垮敌人任何一种冒险进攻，肯定有把握！这样，才不愧是祖国最可爱的人哪！”这是一个指挥员的决心，也是儿子对母亲的宣誓。
在这里，你随处都感到战士们的心是如何地和祖国息息相通着。不久前，战士们盖起了几栋新房子，每间房子都可以通到阵地。一个小通讯员笑眯眯地对我说：“这新房子旁边的小路，你不信，还可以通到祖国去呢！”他又说：“如果房子里能有一架收音机，多漂亮，天天可以听到祖国讲话！”是的，战士们是如何渴望着听到祖国的声音啊！有时，在一个凑巧的机缘里，战士们能够围坐在一架收音机前，他们就会本能地把波长拨到北京，有人就会用深沉的语调说上一声：“听，祖国……”于是大家就立刻鸦雀无声，竖起耳朵，睁大眼睛，凝神谛听。这时，战士们的每一双眼睛都充满了安谧的愉快的天真的神情，好像偎依在母亲的怀里，听讲一个动人故事的稚气的孩子一样。
记得春节那天，祖国运来了六十度的烧酒。几个通讯员围着桌子坐下来。他们都是机灵、活泼、爱闹的小伙子，他们喝酒，唱歌，大声谈笑。忽然其中的一个静了下来，把杯子里的酒郑重地点燃，两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看着跳动的蓝色的火苗。大家对他叫喊，抗议他的这种浪费，可是他却一声不响。等火熄了，酒精烧掉了，他端起杯子来，把里面剩下的水一口喝掉，站起来，挥着手喊道：“同志们哪，好甜啊！出国两年多，我今天喝到咱们东北的水啦！”
也是春节那天，钢铁连的同志们把祖国送来的最心爱的东西摆出来，有信，有照片，一大叠一大叠的。有从北京寄来的，有从东北寄来的，还有从祖国其他地方寄来的，其中最逗人爱的，是一条鲜艳耀目的红领巾，这是北京“八一”小学学生李秀琴送给郑起的。当这条红领巾拿出来展览的时候，郑起兴奋地说：“孩子们把红领巾戴在我的脖子上，喊我叔叔，我把她抱起来……就为了这个孩子，我们也得打上几次漂亮仗呀！”我把拍成照片的招贴画“和平代表，欢迎你！”送给了郑起，这是我离开北京时这幅画的作者托我带来的，要我代她送给朝鲜前线的和平保卫者。大家爱不释手地传看着，看着那个举着鲜花的可爱的孩子向着自己奔来，都笑了。他们感到，这个可爱的孩子是以祖国的名义来欢迎他们，把祖国的鲜花献给他们的。我们又把祖国的朋友们托我们带来的毛主席像纪念章，戴在连队功臣们的身上。指导员苏景春无限感激地说：“祖国啊，你真是比亲娘还亲！”
写到这里，已近午夜，时针正指着十一点。敌机在我军阵地对岸投下一百多颗照明弹，可是我们的高射炮的巨大轰响，盖过了敌机的啸声。战士们都知道：在自己的背后，越过无数的河流和山岗，在那里，笼罩着祖国的是恬静而优美的早春之夜。那躺在母亲怀里的婴儿睡得正甜，谁也没有权利去干扰他们；那辛勤了一天的人们，或者已经入睡，或者还在计划着明天的工作，谁也没有权利去干扰他们。
现在，春天的脚步又踏上了这英雄的土地，在被战火灼伤的山腰上，小树已开始灌浆了。在祖国和平的土地上，春天将变得更加美丽。守卫在这里的钢铁连的战士们，正在保卫着朝鲜英雄的土地，保卫着祖国永恒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