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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魂壮歌——中国导弹部队素描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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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3-07-29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

  军魂壮歌
——中国导弹部队素描
徐剑王缓平
在世界最大的广场上,共和国第35个生日那天,年轻的中国战略导弹部队第一次从神秘的历史帷幕中走出来,雄姿英发地踏上神州第一街,接受祖国和人民的检阅。
黑色的“红旗”敞篷轿车载着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来到威武雄壮的导弹方阵前。面对驾驭我国最现代化武器的军中骄子,饱经忧患和沉浮的一代大政治家脸上绽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当无数双黑眼睛蓝眼睛追逐着这支从历史地平线走来的神剑劲旅时,也许很难窥见,伴随这绿色方阵雄浑脚步的,是一部恢宏悲壮的爱的史诗。

燕京大地的古长城脚下,我国第一个战略导弹营在这里诞生。她的成员是从共和国陆海空三军中最优秀的官兵里挑选出来的。尽管当时中国军人的文化程度不高,但这里荟萃的却都是初、高中生——部队中少得犹如凤毛麟角的“知识分子”。对于世代在黄土地上耕耘的农家子弟来说,驾驭导弹腾飞不啻是个古老的神话。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没有教材,没有实弹,更没有可供学员练习的模拟器材。第一批弹体模型,竟然是用木头疙瘩雕成的,麻绳当作电缆,铁皮和胶合板组装成控制台。对祖国的神圣爱恋驱使着“第一营”像战争年代攻克敌军堑壕屏障那样一往无前。如今已成为二炮某研究所高级工程师的张元庆大校,当时初中尚未毕业,武断的外军教官执意要将他淘汰。张元庆将苦涩的泪水咽到肚里,发疯般地彻夜苦读,布兜里装满了技术卡片,宿舍里的图纸贴得琳琅满目。《高等数学》拿下了,《半导体电路》攻克了,开训时的“副班长”,一跃成为全营的佼佼者。在比赛默画有着上万个复杂接点的测控电路图时,他先声夺人,比外军教官整整快了一刻钟。

一个民族的崛起,离不开许多无名英雄血与泪的奠基。当战略导弹部队以威严的雄姿撑起大国之魂时,流逝的岁月将永远铭记那些默默无闻的拉纤人。
这里是以神秘、森严著称的某核导弹阵地。这片浑沌的山林,是一个雄性的世界。军官们的妻子儿女千里迢迢从家乡赶来,却不能涉足禁区半步,只能在百里之遥的大本营匆匆一聚。阵地上唯一的女性,是官兵们用岩石雕成的塑像。那年春节,军官高国骞的妻子崔延青身背还未见过爸爸的小女儿,在拥挤不堪的火车上颠了三天两夜,好不容易来到禁区外的大本营。一场罕见的大雪封死了出山的所有通道,汽车套上防滑链都无法挪窝。妻子每天站在山坳上远眺,希冀茫茫风雪路能走出丈夫的身影。最终,冷酷无情的冰川撞碎了这对夫妻憧憬两年多的团聚梦。妻子起程前,只能用电话里的哽咽声传递自己的深情:“你多保重,俺娘俩走啦……”
18年前,连家安从黄河故道投进绿色的大山怀抱,这条寂静的峡谷才第一次有了人烟。终日与他相伴的,只有山的冷峻,石的坚硬,他每天生活唯一的内容,就是进进出出那条贮存着导弹的幽深坑道。在他的精心维护下,共和国的“宝贝疙瘩”安然无恙,而被他视为生命的洞库却给了他冷酷的“馈赠”:全身关节肿大,脊椎发炎变形,刚过而立之年,脸上就消退了青春的光泽。令人难以置信,守山18年,他从未穿过一双皮鞋,理由是在山里穿那玩艺“别扭”。他唯一的高档服装,是妻子当年作为定情物送的的确良衬衫。他带过的兵有的成为团职干部,有的退伍后成了10万元户。唯有他这个老兵像导弹基座上忠实的螺栓一样,牢牢固守着这座洞库。连续七年没探过一次家,有13个春节就住在阵地旁那座清冷的小屋里,伴随着孤独和寂寞度过的。

厮守孤独本身就是一种高贵的情操,一种由真挚的爱衍生出来的博大胸襟。正是靠着这些甘于寂寞的普通脊梁,撑起了共和国的地下长城。
在某核导弹洞库,有一群50年代末毕业于北大、清华、哈军工等著名学府的高级工程师,他们中不少人参加过我国原子弹和氢弹爆炸试验,把智慧和才华融进了那震撼世界的巨响。他们年复一年管理维护着比大熊猫还珍贵的“国宝”,但连家人都不知道他们从事的究竟是什么职业。他们中间的昌总,从复旦大学踏上这块神秘的禁地后,就与“核幽灵”结下了不解之缘。每天重复的是繁琐缜密、一丝不苟的检测动作,一头黑发因常年与核辐射打交道而过早脱落。没有显示其成就和价值的学术专著,可他却异常坦然地将自己铆在神圣的岗位上。与他大学同窗四载的妻子,在一座大城市担任某中型企业的技术副厂长,曾两次率队赴莫斯科和彼得堡考察谈判,为企业振兴立下过汗马功劳。为留住这位“女强人”,厂里多次给昌总来函希望他早日转业回去,但他舍不得离开心爱的专业,部队也不愿放走他这个业务尖子。两家单位为此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终于,妻子平静地对厂领导说:“放我走吧,他的事业比我的岗位更神圣,要牺牲就牺牲我自己……”这位坚强贤惠的女性,含泪抛下了自己的事业,义无反顾地随了军,在驻地百里外的某工厂当了一名普通工人。
明明知道自己的职业终身与功利无缘,却甘于淡泊;明明知道自己的青春才华要尽耗在荒山野岭,却无悔无怨。生命,就是在这一次又一次个人价值与事业需要的两难选择中书写着壮美和崇高。战略导弹部队的知识分子,当初离开学校时大多是最出类拔萃的优等生,凭着他们本人的天赋、勤奋,完全可以为自己构筑一座辉煌的金字塔。可他们为了中华民族的振兴腾飞,心甘情愿地在沉默的大山后面铸造着人生的风流。

工程技术员周文贵,是一位来自滇缅高原的蒙古族后裔。遥想当年,他的祖先曾追随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征服大半个中国,随后作为一个统治者部落永远滞留在滇西的红土地上。或许是这个强悍民族的遗传基因使然,这位汉子干起活来从不知什么叫疲倦,几天不睡觉仍然精神抖擞,冷馒头夹烤辣椒是家常便饭。团领导几次调他到驻在某城市的机关任职,可他偏偏离不开梦魂萦绕的导弹竖井。一个星期天早晨,他答应兑现半年前对小女儿的许诺,带她搭车到15公里外的县城照一张彩照。孩子换上漂亮衣服欢喜地等着爸爸,然而盼来的却是救护车旋转着告警灯奔向县医院——半小时前,周文贵到发射井深处交接班时,一块罪恶的冷石不偏不倚击碎了他的安全帽,他再没有睁开明亮的眼睛……
一朵鲜嫩的花儿蔫了。人们再也没看到过去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天使无忧无虑的笑靥。今年夏天,在二炮政治部领导的叮嘱下,有关部门将这位一等功臣的女儿接到美丽的青岛海滨,参加二炮“火箭之光”夏令营。面对烟波浩瀚的大海,她那忧郁的大眼睛里突然涌出晶莹的泪水,朝着大海深处高喊了一声“爸爸”……
这时,那童稚的笑才又重新回到孩子的小脸颊上。
生,心系导弹,死,魂归大山。无悔的抉择编织成导弹部队官兵壮美的人生画卷。他们慷慨无私地把青春乃至生命抛洒在深山荒漠,他们的名字将穿透时空的烟云,与五千年来一组组无名星座连为一体,汇成中华民族浩瀚壮阔的历史长河。

这是被称为“特种部队特种兵”的某导弹试训团。在局外人眼里,他们的职业应该是最恢宏最潇洒的:有着最现代化的工作条件,最舒适的生活待遇,终日出没于宽敞明亮的科技实验大厅,端坐在流荧溢彩的控制台前按发射电钮……但坚硬的现实却会撞碎你那浪漫的想象。为了检验导弹在复杂气象条件下的极限适应能力,这支英雄之旅成心自找苦吃,哪里环境恶劣就往哪里钻。隆冬的北极村,他们奔波在零下47摄氏度的茫茫雪野,“大烟泡”挟裹着飞雪肆虐地往身子里钻,大地变成死的凝固,官兵们脸上冻出了水泡,手不慎碰到装备车上的钢铁,立即被粘掉一层皮;盛夏的南国火炉,骄阳将大地烤得昏昏沉沉,混凝土发射场坪的地表温度高达58摄氏度,一碗水泼下瞬间便化作一团气雾;在风速高达每秒15米的西北大漠风口上,狂飙卷着沙石将天空搅成一片昏黄;在雷雨实验区,滂沱的大雨像鞭子一样无情地抽打着大地。官兵的意志与钢铁放在一起较量,人的素质与装备共同接受检验。奋斗的汗水送走了一个个酷暑严冬,他们成功地发射了10枚新型号战略导弹,足迹遍及大半个中国,累计行程等于绕地球八圈半。他们用信念和刚毅改写着我军现代化建设的纪录,用赤诚的爱在神州大地上筑起了一座巍峨的丰碑。

伟大的目标必然产生巨大的动力。爱,转换的不仅是建功立业的雄心和坚韧,而且焕发出每一个官兵的创造热情,驱动着他们铸就惊人的奇迹和效益。
名闻遐迩的上海交通大学,曾经培育出钱学森、张光斗、吴文俊等一大批科坛巨子,却不曾想到,在她满天下的桃李之中,有一位为国家作出突出贡献的军队核防爆专家。那是50年代末,中国军事代表团在某大国访问时,一种能进行核爆炸冲击波模拟试验的关键部件引起了一位领导的关注。我方多次提出购买,得到的是礼貌的回拒。刚从上海交大毕业的王家浚,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承揽了这个课题。上千次实验和几十万个数据耗费着他的心血,爆炸试验的烟尘使他过早地两鬓染霜。操劳一生的父亲早逝,他没有回家;十年动乱的“白专”帽子,他没有退却;因血缘蒙受的政治歧视,没有淡化他对党和祖国的痴情。信念的犁铧终于劈开了事业的沃土。他研制的大型抗核爆装置荣膺国家、军队科技进步一等奖,完成的“条形装药开口爆炸实验研究”获国家计委科技进步一等奖,导弹阵地“核防护仿真评价模型”获军队科技进步一等奖,被国家首批评为“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科学家”。
在战略导弹部落里,像王家浚这样的知识分子何止一人。他们怀着报效祖国的赤子之情,在征服太空的路上跋涉探索,在高科技的前沿阵地刻苦攻关。10年间,先后有800多项科研成果获得国家、军队科技进步奖,有60多项填补了国家和军队空白,涌现出贺先觉、石修志、陈枢尧、黄先祥、范景祥等一大批在全国、全军有影响的知识分子典型。
十年铸一剑。一代又一代火箭官兵在爱的原野上竭诚奉献,终于托起了巨龙腾飞的翅膀。
伴随着十四大进军新世纪的激昂旋律,中国战略导弹部队官兵正以铿锵的步履跃上改革开放的新潮头,在寻求自我超越中拥抱希望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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