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农民对我们说真心话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让农民对我们说真心话
吕建中
近来，我不止一次地听到有些农村工作干部苦恼地说：“农民不肯对我们说真心话。”
这很奇怪。过去，我们发动农民剿土匪、反恶霸，农民不畏艰险，送信带路；我们领导农民分配土地，农民迎来送往，亲如家人。为什么今天我们领导农民进行生产建设，创造幸福生活，农民反而对我们态度冷淡，不说真心话呢？
春耕生产当中，我在武陟县梁徐店村找到了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一个夜晚，我结合这个村的实际情况，和农民谈了中共中央关于春耕生产给各级党委的指示，和人民日报社论“领导农业生产的关键所在”。农民听了实在兴奋。他们提出了许多带有根本性质的问题，并且作了这样的结语：“毛主席在北京摸清了我们的事，干部成天住在村里看不见我们的心。”
“看不见群众的心”，这就是农民对于我们和群众的关系问题提出的警语，也就是“农民不肯对我们说真心话”的原因所在。
农民首先关心的是要我们认识小农经济的特点，一步一步引导他们前进。
梁徐店村农民对互助合作的态度是“不走快，也不走慢，看准一步走一步”。他们从提高生产效率和改进农业技术的实际体验中，已初步看到了互助合作的好处。全村组织起来的农民占百分之八十六。傅光莹农业生产合作社初步实行了包工包产按件计工的先进制度，大大提高了社员的生产积极性。全村农民都注视着、追随着它。合作社选种，农民跟着选种；合作社进行小麦春浇，农民也打破惯例进行小麦春浇。许多农民说：“走着看吧，合作社办好了，秋后咱也入社。”
但是，干部不从农民这种小私有者的特点和已有的经验出发，引导农民按照自愿互利的原则稳步前进，却硬要粗暴地拖着农民跑步。傅光莹曾要社员们讨论实行“大仓库”共同消费的制度，社员们不同意。社内又过多地扩大了公共财产，把社员的牲口、大小农具都作价归公，连本带息共达五千万元的重债压在社员身上；另外还有百分之八的公积金。社员们提心吊胆地说：“看看麦子长得好，老高兴；想想身上这大的窟窿（负债），又发愁。出这大的力，收下粮食拿不到自己家里，多冤枉！”这不仅使社员情绪动荡，而且使全村农民加深了“怕归公”的思想顾虑，对农业生产合作社望而却步。
对农民影响更坏的是干部为了“早入社会主义早光荣”，竟在县区领导方面的鼓励、支持下，硬要农民组织所谓“牲口合槽组”（据了解这种组在河南其它地区也不少）。以村长傅光田领导的互助组为例，他强把三个临时性互助组拉在一起，土地分散经营，牲口却作价归公。一方面有些组员出不起牲口价；一方面中农不愿把牲口卖给大家。王玉福把两头牲口入组一头，傅光田和部分组员不依，说：“天下农民是一家，早入‘社会’早光荣”，非让他把另一头也卖掉不可。另外，还要中农出钱搞副业。不久，王玉福、王玉有这两户中农被吓得出了组；贫农王显才出不起牲口草料和副业股金也退了组。剩下的十二户，因领导不民主，制度不合理，不积极生产了；牲口无人关心，也一天比一天瘦了。这种被农民讥之为“三不像”的“牲口合槽组”，如不及早纠正，势必垮台。这些组大都把小牲口变买成了大牲口，一旦垮台，便是一绺算不清的账；不仅影响生产，而且会造成农民内部的不团结。
干部的盲目冒进、标新立异，造成了农民对社会主义的误解，对党和人民政府的政策的怀疑，阻碍了农民的巨大的生产潜力的充分发挥。“怕冒尖”、“怕露富”、借贷停滞、单纯依靠政府贷款等现象也由此产生。
农民心里害怕自己的财产没有保障，口里却说：“早入‘社会’早光荣”。他们说：“我们知道干部光喜欢听成绩，好向上级去汇报。”在工作中，谁要是被农民看成是这样的人，那是很危险的！
“在工作上脱离生产，就会在政治上脱离群众。”确是如此。梁徐店村农民要求增产，要求改进农业技术是迫切的。但是干部不能满足农民这个迫切的要求。春耕生产中在梁徐店村工作的干部不下十余人，这些干部各有各的具体任务，各干各的一套。春耕生产呢，既无专人领导，又无具体任务和计划。“生产是压倒一切的中心”在这里成了空洞的口号。干部号召农民改进农业技术，但自己却连普通的农业技术也不懂。干部动员农民棉花选种，但自己不认识什么是斯字棉。
去年秋天，干部号召农民进行小麦密植，全村农民有这样几种态度：少数村干部和劳动模范相信密植好，自己也有耕作技术和经验。多数青年人盲目拥护密植，但自己缺乏耕作技术和经验。多数农民对密植半信半疑，有的比过去种得略密些，有的密植一二亩试试看。还有少数富有耕作经验的老农反对小麦密植。结果全村小麦只有大约百分之四十是密植的。
一件新事物的胜利总是要经过严重斗争的。梁徐店村农民对于密植正处在先进思想与保守思想的激烈斗争中。农民根据自己的经验：稠麦肥料不足长不起来，长起来到成熟期也容易倒伏。今年的密植麦有没有把握长起来而又不倒伏呢？农民非常担心。有的一天去自己的麦田看几次，有的呆望着因肥料不足而发黄的麦苗叹气。农民见了农场的干部，老远就亲切地打招呼，要求到自己家里去吃饭，希望能够学到保证小麦增产的技术。
很显然，保证小麦增产是农民的突出的要求，也是先进的密植技术能否在全村农民思想上取得胜利的决定一环。要保证小麦增产和春播工作的胜利，首先要解决肥料问题。
在梁徐店村工作的干部并没有领导和发动农民开展积肥运动。干部号召农民施用化学肥料，经济部门却因为这样手续，那样制度，迟迟不把肥料贷到农民手里。有的农民买来了化学肥料，干部又不会指导农民施用。有的农民询问密植棉花如何合理施肥，干部也答不出来。这些事实，说明了改进农业技术是一件复杂细致的工作，不能以轻率的态度去进行；也说明了我们如果再不认真学习农业技术，就无法领导农民生产。
梁徐店村干部在工作上脱离了生产的结果，其它的工作，如贯彻婚姻法、卫生工作、整顿代耕、扫除文盲、信贷等一样也没有作好。这十几项工作，从上级各领导部门开会研究，做出决议，制订计划，印成指示文件，逐级布置到乡，这当中要耗费多少人力财力！可是，在乡里贯彻的结果却是：有的因引起群众不满而中途停止，有的只在群众大会点了点名，有的放在抽屉里还没有和群众见面！
这一切，农民是不满意的，他们要求在报纸上发言：“我们要作的，干部偏不作，我们要说的，干部偏不听，毛主席的政策再好，干部不照办有啥法！”
“毛主席让反官僚主义，这些官僚主义可得好好反一反！”
必须作到让农民对我们说真心话，这有严重的政治意义，这是衡量农民对党和人民政府的态度，亦即我们和农民群众的关系问题的标尺。实际上农民是愿意对我们说真心话的，只要我们虚心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