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赉湖滨之晨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达赉湖滨之晨
凤翔
达赉湖的名称，你在地图上找不到，但当地群众都这么叫它。在地图上，它的正式名称叫呼伦湖。７月上旬，我在湖滨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令人终生难忘的早晨。
那天天刚亮，我突然被窗外的鸟鸣所吸引。是什么鸟？叫得这么好听。在河北，在北京，在我到过的不少地方，天亮时都能听到鸟叫，似乎鸟叫是天亮的标志。但那鸟是麻雀，然后才有其他鸟渐渐加入。在很长时间我认为，唐代大诗人孟浩然的名句：“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之中的“啼鸟”，主要指麻雀，当然也包括其他鸟。然而，今天窗外的鸟，显然不是麻雀，那声音之丰富，之优美，要比麻雀好上不知多少倍。我一下子爬起来，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但经过通道，走出房子时，我却被西边的天空所首先吸引。
西边天空，云被染得红红的。这就是所谓的早霞。我们家乡有句农谚：“早霞不过晌，晚霞不用想。”其意思是，如果早晨出现早霞，天过不了晌午，准下雨；如果出现晚霞（那叫“火烧云”），第二天准是大晴天，就甭想下雨的事了。今天出现早霞，我知道可能要下雨。在红云和大地之间，还有一段彩虹。西边出彩虹，在北京城里，绝对见不到。西边的彩虹，只能早晨出现。我的家乡管“虹”叫“酱”，或是虹发“酱”字的音，有句农谚说：“东酱（虹）云彩西酱（虹）雨，南酱（虹）出来卖儿女”，其意思是：东边出彩虹（一般是傍晚的雨后），那只是因为空中有云；西边出彩虹（一般为清晨的雨前），天就要下雨了，至于南方出彩虹（是不可能的），那人们就该遭灾年卖儿卖女了。小时候，在夏日的农村，看到西边出虹并不新鲜，但进城之后，却很少见到西边出虹了。今天，看到西边天空的早霞和虹，感到格外亲切。我呆呆地站立着，足足欣赏了有四五分钟。我离开门口，绕过房角，要去欣赏鸟鸣。但刚刚绕过房角，又有了新的发现——
在东北方天地相接之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亮点。我立刻意识到，这是要出太阳了。在达赉湖四周，是有名的呼伦贝尔大草原。我在华北农村，在海滨，都观过日出，唯独还没在大草原上见过日出。我站住脚，开始欣赏草原上的日出。这里的日出，与平原上的不同。首先，在我的家乡河北省平原上，日出时先出现一小块红，然后，这红渐渐变大，变成少半圆、半圆、多半圆，最后变成一个磨盘大小的鲜红鲜红的大太阳，离开地面。随它不断升高而渐渐变小，颜色也渐渐由红色变为耀眼的白色。这里则不同，它刚刚出现，就是比较白的颜色，比较耀眼。这白点渐渐变大，变成少半圆、半圆、多半圆……最后离开地面。但它刚刚离开地面时，要比在华北平原上看的太阳小得多，只像个大茶盘。其次，这里出太阳的方向，也不是正东北，而是比正东北偏北十度左右，它比北京地区这个时间日出的方向偏北很多很多。
南望十几米左右，便是淼淼无际的达赉湖；我北边三十米左右，是一条二三十米宽的东西走向的河；河的那边，便是大草原。在河湖之间这四五十米的地方，在我走着的小马路两侧，也完全是草地。这里，到处一片鸟鸣，远远近近，高高低低，汇成了鸟的大合唱。北京街头公园的清晨和傍晚，有许多人把自己的鸟笼子挂在树枝上，听鸟鸣；枝头的许多笼中鸟也形成美妙的合唱。但比起这里，却远不知逊色多少倍。有的鸟在草丛中叫，有的鸟在空中边飞边叫。有的鸟从草丛飞上天空，有的鸟又从天空突然落回草丛里。空中飞的，不仅有草原上的鸟，也有达赉湖中的水鸟。有的在空中飞，有的鸟在空中迎风扇着翅膀，却不动地方。鸣声中，有的音高，有的音低，有的音长，有的音短，细细辨别，最少有二十三种。遗憾的是，我叫得出名字的，只有百灵鸟。
我在草中的小路上慢慢走着，欣赏着，简直要陶醉了。直到蒙蒙细雨打湿我的衣衫，我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