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战斗中成长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他在战斗中成长
沈如峰
昨天还是没有作战经验的新战士，今天就变成了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应该算是一种奇迹；但是在朝鲜战场上，这却是在战斗的日日夜夜中经常发生的事。归国参加“五一”节观礼的志愿军代表马新年，在去年上甘岭第一次战火考验中表现的英雄气概就是一个例子。
十月三十一日黄昏，天气阴沉，乌云混着硝烟压在山头上，一阵紧似一阵的炮火的反光，划破黑暗的夜空。双方反复争夺了半个月的上甘岭战斗进入更加紧张、更加激烈的阶段。马新年日夜盼望的时刻终于随着这个黄昏到来了：他所在的这个连队接到了增援上甘岭五九七点九高地的命令。战士们一个紧跟一个，怀着激动的心情，向着火光闪闪的战线行进。在他们所经过的山道的两旁，在山谷的深处，我军的重炮张着巨口，怒视着敌方，高射炮伸长脖子，探望着天空，战车成群地集结着，等待冲击的命令。朝鲜人民组成的强大的运输队伍，争先恐后地向前沿阵地运送着粮食和弹药。这幅构成我军强大威力和朝鲜人民热烈支援的图画，更加鼓舞了战士们的胜利信心。马新年看到这种情景，感到满心眼的愉快和兴奋，脚步也变得分外轻松和有力了。
进入坑道以后，全连一边休息待命，一边听着连长战斗前的动员。马新年觉得连长的每句话都是那么动听，尤其是下面几句，他仿佛觉得主要是对他说的：“现在，考验我们的时候就要到了。我们要坚决守住阵地，发扬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大量歼灭敌人，那里紧急就主动地去支援那里，要注意和炮兵的协同动作。”
十一月一日下午，炮声震撼着山峦，雨不停地下着。营长来到坑道中传达了战况，宣布了要立刻组织力量支援前沿一号三号和七号阵地的命令。全体战士几乎同时捏紧拳头，高声喊着：“我去！”营长高兴地说：“大家的决心很好，但是这次只要去十五个人。”马新年担心自己不能选上，紧张得出了一身大汗。幸运的是他终于被编入这支支援前沿阵地的队伍里了。当他听到营长喊叫他的名字，本来已经松了一口气，但当他站到十五个人的行列里的时候，又有些紧张起来。他觉得自己入朝以来虽然在练兵中得到了五次佩挂红星的奖励，在修筑工事中，也立了三等功，但是这次是和凶恶的敌人战斗，他还没有一点作战经验呀！完得成上级分配给的重大任务吗？他又想起自己的家乡阜阳，想起那土地改革中分来的八亩土地，想起了家里不愁吃，不愁穿，一天好似一天的生活，想起了永远免除了水灾的淮河两岸，想起了三月间欢送自己参加志愿军的乡亲们，想起了临走时母亲的叮咛、妻子的嘱托。想起时时教导他的班长，现在就站在队伍的前面；想起处处都帮助他的战友，现在就站在他的周围。他想着，想着，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仿佛觉得上级要是命令他一个人去守住五九七点九高地，他也一定能够完成任务一样。他掏出立功证交给了营长，宣誓般地说：“我坚决守住阵地，完成任务。假如牺牲了，请把立功证寄给我的母亲！”接着他就随着班长走出了坑道。刚到山头上，正遇上敌人的一个多排的兵力，向友邻阵地冲了上来，他奋不顾身地投入战斗，敌人在这一天的最后一次进攻被打退了。马新年炸死了两个敌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敌人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这时他的衣服已经完全被雨淋透，但他兴奋得好像并没有觉得一样。
第二天拂晓，呼啸着的寒风，刮走了漫天的乌云。晨星露出了微弱的光芒。敌人开始打炮了。和他守在一个阵地上的张玉霖被弹片打中头部，负了重伤。马新年看着战友的鲜血直流，心如刀割，他马上用急救包给战友包扎。他对张玉霖说：“你负了重伤，应该下去，请你告诉连长，只要我活着，就要坚守住阵地！请连长和全体同志们放心吧！”张玉霖刚刚下去，有六、七十个敌人借着烟幕弹的掩护，向马新年的坑道冲来。枪弹在他四周呼啸着。他内心燃烧着为战友复仇的愤怒火焰，挺起身来，猛的使劲向敌群中丢了一个爆破筒，轰的一声，炸得敌人倒下了一大片，没有死的也吓得丢了枪，抱着头，回头就逃。但是这时又有三、四十个敌人从右前方冲了上来，马新年赶紧拔掉了手雷的保险针，伏在工事里，待敌人接近到十多公尺时，他把手雷掷了出去，接着又连掷了几个手榴弹，炸死了十来个敌人。这时，各个工事里的战友叫喊着“打得好！”一齐向敌人开火，敌人的冲锋被打退了。
过了一会，敌人的第三次进攻又开始了。炮火把山头打得尘土飞扬，硝烟弥漫。狡猾的敌人，这时借着猛烈炮火的掩护，开始集中力量攻击三号主峰阵地。连长说过的话：“那里紧急就主动地去支援那里！”仿佛又在他的耳朵里回响。于是他立刻跳出工事，背着冲锋枪，抱着爆破筒和手雷，从侧面冲了上去，在一块大石头的旁边卧倒了。这时，他看到前面还有二十多个鬼子伏在地上，等待着冲上去的机会。他对准敌群扔出一个手雷，只听得轰的
一声，一条鬼子的胳膊炸到了他的身上。这时一颗炮弹正打在石头上，飞迸起来的石块，猛击着他的胸膛，他一时耳朵里被震得流出了鲜血。紧接着又一阵炮火把他重新唤醒。这时，从三号阵地上打出来的猛烈的火力，已经击退了敌人左右两路的攻击，可是中间一路的敌人，又借着炮火的掩护，冲了上来。马新年看着快要接近主峰阵地的敌人，登时忘记了伤口的疼痛，从地上一跃而起，向前跑了几步，从侧面向敌人猛掷了一个手雷，敌群中立刻腾起一阵爆炸的硝烟，三号阵地上这时高呼着“大家出击，冲啊！”马新年端着冲锋枪，单身从侧面向着溃败的敌人冲去，一连串的扫射，又打死打伤了十来个敌人。当天敌人的最后一次冲锋被打退了。马新年又回到了自己的阵地上。恰在这时，指挥所派人冒着炮火送来了祖国人民慰问团的纸烟和糖果。他抱着冲锋枪，靠着坑道，利用战斗的间隙休息一下，他含着一块糖，专心致志地尝着一直甜到心上的糖的滋味。他想起这几天的战斗中，总算是守住了自己的阵地，援助了友邻的阵地，打退了敌人多次的冲锋；他觉得自己没有辜负祖国人民的希望。但他马上又提醒自己：必须守住阵地，直到战斗的最后胜利；必须加倍地打击敌人，才能无愧于祖国人民的深情厚谊。
第四天，敌人改变了战术，集中更大的兵力，向主峰右侧的二号和八号阵地反复迂回冲锋，企图切断我军的后路。马新年被调到二号和八号阵地上，升任班长，并担任营指挥所的炮兵观察员。他带领战士们加修工事，准备迎接敌人更大的进攻。四日上午，敌人打了一个钟头的炮火以后，以为我们所有的工事都被它打毁了，接着，三个多连的敌人，就向二号和八号阵地上蜂拥而上。马新年看见敌人队形密集，正是用炮火杀伤的好机会，就立刻向营指挥所联络，要求炮火支援；并且等敌人刚一进到射程以内，就把手一摆，所有的机枪和冲锋枪一齐开火，打得敌人回头就逃。这时从后面大山的丛林中，山谷中，远处，近处，连珠般的大炮怒吼了，成排成排的炮弹在溃逃的敌群中爆响，成排成排的敌人也就在这爆响声中倒了下去。三个多连的敌人就这样被大部歼灭了。在打退敌人的冲锋中，马新年肩上又负了伤，大家劝他下去休息，他严肃地拒绝了，说：“这不是我下去的时候。”当天下午，又击退了敌人五次冲锋。
马新年和他的战友们在阵地上坚守了五天四夜，直到兄弟部队前来换防，才胜利地回到了坑道。在这五天四夜的战斗中，马新年自己在战友的配合下，打退了敌人十七次冲锋，打死打伤敌人八十多名。由于他作战机动灵活，主动支援友邻，并和炮兵密切配合，杀伤了大量敌人。在战斗结束后，被评记特等功一次。中国人民志愿军政治部并授予“二级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经过上甘岭战斗的锻炼，马新年已成长为一个智勇兼备的优秀的战斗员了。（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