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奇迹的人们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创造奇迹的人们
孙景瑞
最近，我访问了志愿军“五一”节归国观礼代表团代表、创造志愿军坑道战范例的“二级英雄班”的班长、“二级英雄”高云和。
一九五二年五月的一天，高云和从连长那里接受了战斗任务，带着六班进入朝鲜前线中部铁原以西的一九○点八高地。这块高地地势虽较低，却像一把尖刀插在美军第四十五师一个团所盘据的四一八和三三四两个高地中间。敌人为了拔除这个对它有致命威胁的尖刀，从五月十八日到二十一日，发动了连续的进攻。尽管敌人的兵力由一个排增加到一个营，并且有四架飞机和八辆坦克的配合，在十一次猛烈的冲锋中，付出了死伤两百多人的代价，可是却没有能爬上一九○点八高地一步。
敌人连续遭到我们的沉重打击，半个多月没敢进攻，但是敌人并没有放弃它继续冒险的企图。在这期间，高云和班的战士们日夜不停地赶筑坑道。但是，在我们的坑道还没有按照计划挖完的时候，敌人就又大规模地进犯了。
六月十二日早晨，十几架敌机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阵地上空，对着我们的阵地狂轰烂炸。
在敌机的轰炸下，地上到处滚着烟尘。同时敌人又打了一阵烟幕弹，然后采取了包围的阵势，分三路成群地冲上了高地。这时，高云和带领着战士们，把手榴弹和爆破筒不断地向敌群中投去，成堆的敌人像被镰刀割倒的稻谷一样倒下去了。敌人
一次接一次地猛扑上来，战士们也一次又一次地把敌人打下山去。激烈的战斗一直继续到中午，谁也记不清打了多少个回合了。在战斗中，敌人的总兵力继续增加到了一个团。面对着越来越多的敌人，是死打硬拚与敌人同归于尽呢，还是保存战斗力量继续大量杀伤敌人呢？在这紧要的时刻，高云和想起了上级的话：“光凭勇敢是不能战胜敌人的。”他决定全班立即转入坑道。
高云和带领着战士们转入坑道后，为了防御敌人的火力和准备反击敌人，首先把手榴弹箱和米袋子装上土，在坑道口内筑起了一道工事，还把八件大衣用水沾湿了搭在上面。这时，敌人向坑道里连续着打手榴弹，有一个洞口已被炸塌了好几尺。高云和一看情况很紧急，他和副班长芮朝寿拿着冲锋枪各守一个坑道口，组织火力，驱散敌人。敌人打过来的手榴弹，滚到了芮朝寿跟前，他毫不犹豫地拣起来就往外打，一下子就炸翻了好几个美国兵。
“不许敌人接近坑道口！”六班就这样坚持到了天黑。晚上，三连连长李汉友带着两个班的兵力来增援，在一场激烈的战斗后，和六班胜利地会师了。
十三日天刚亮，残暴的敌人先往坑道里打了两颗烟幕弹，紧接着又打了一发冒黄黑色烟的毒气弹。许多同志都及时地戴上了防毒面具，也有一小部分没来得及戴，中了毒，眼泪哗哗地往外淌。同志们一边忙着脱下衣服来往外扇烟，一边用冷水解救中毒的战友。也许敌人认为坑道里的人都被毒死了，有两条笨猪一样的家伙悄悄地往里爬。守在洞口的高云和，等敌人离近了，拿起手榴弹来对准敌人的脑袋瓜就是一下子，那两个家伙怪叫一声就跑了。接着，敌人更疯狂地继续向洞里打手榴弹。
任务越来越艰苦了。大家这时只有一个坚强的信念：必须依靠党才能胜利。这天下午，坑道里成立了党的支部，由三连连长李汉友任支部书记。李汉友在支部扩大会上，用坚定而有力的声音说：
“守住坑道，就是胜利！这正是我们为祖国争光的时候，为主力部队创造有利的作战条件的时候。董存瑞是我们的榜样，人人要争取作一个无敌的钢铁战士。”他号召共产党员和青年团员要起核心作用，其他同志也应在战斗中考验自己，争取入党入团。高云和首先响应党的号召，站出来宣誓：“我是一个共产党员，要坚守住一九○点八高地，为完成祖国人民交给的光荣任务战斗到底！”高云和的誓言给全体战士提出了战斗的目标。负伤四次仍然坚持战斗的张城恩说：“我虽然不是共产党员，但我是中华民族的好儿女，我坚决守住坑道。”许多轻、重伤员也提出了保证：能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叫苦。立刻，坑道里的全体同志一齐举起了拳头，庄严地宣誓：“坚决为保卫祖国，保卫和平而战斗到底！”
天刚黑，坑道口外来了一个排的敌人，高云和向三连长说：“不把这股敌人干掉，对咱们是很大的威胁。”三连长马上决定用两个洞口互相配合的战术向敌人反击。高云和从右边洞口用冲锋枪向敌人哗哗扫了一梭子，趁敌人一乱，三连长从左边洞口打出了好几颗手榴弹，一下子消灭了敌人一个班，其余的都跑上了山。当战士们从洞外扛回来了两门六零炮、四箱炮弹、两架报话机、两枝自动步枪和十几筒罐头时，大家都高兴极了，都表示一定要争取更多机会消灭敌人。
他们在第一次反击胜利后一个钟头，马上又组织了第二次反击。副班长芮朝寿带着张宝富和张城恩，爬出右边的洞口上了山。他们向敌人冷不防打了一排子手榴弹，又杀伤了十几名美国兵。但是，在回来的途中，张宝富被敌人的机枪射中，牺牲了。复仇的怒火在战士们的心里燃烧着，战士们纷纷要求参加反击。
过了半夜，第三次反击小组又由芮朝寿带领着出发了。小组刚上山，敌人就打照明弹，他们躲在炮弹坑里把敌人的阵地观察得清清楚楚。照明弹一熄，英雄们爬上前去，对准横躺竖卧地睡在山顶上的美国兵，又是一阵手榴弹，直打得敌人乱喊乱叫。等反击组回到坑道的时候，敌人的机枪才发狂似地叫起来，一直叫到了天亮。
十四日早晨，敌人竟用火焰喷射器向坑道里喷射，熊熊的火焰烧红了洞口的泥土。坑道内的温度急剧地上升着。正在这最危急的关头，高云和向火焰打去了一颗手榴弹，一下子，把火震灭了一大片。于是，他和芮朝寿又连打了几颗，把火迅速地扑灭了。
最困难、最严重的日子终于来临了。从这天起，坑道里已经没有水喝了，饼干也吃光了，同志们的嘴角开始干裂，呼吸也发生了困难。高云和从水桶底一滴一滴地淘了半碗泥汤，刚要喝，又把碗从嘴边放下来，分送给伤员了。最后，连一滴泥汤也没有了，实在渴得难受时，战士们就脱掉衣服，光着脊背紧贴在湿地上取凉。卫生员从药箱里找出来一些维他命片，每人分到了一片，用舌头一点一点地吸吮着药的酸味。
虽然生活那样艰苦，但战士们的胜利信心仍然很高。他们在坑道里照样地打扑克、唱歌、谈笑。就在这天，报话员杨国兴用步行机和师部联络上了，他哑着嗓子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大家喜欢得高呼“毛主席万岁！”三连长立刻把坑道里的情形和几次反击的胜利，一一报告了师首长；师首长也给了他们很大勉励，叫他们坚守阵地，配合主力反击敌人。师首长还问他们需要什么？那时，他们需要什么呢？自然是水和粮食；可是他们没有这样要求，他们只这样告诉师首长说：“让后方的炮火把我们坑道口附近的敌人捶一捶吧！”果然，从这一天起，后方的炮火不断地打来，敌人再也不敢轻易到坑道口来了。
经过一番艰苦的战斗，胜利终于来到了。十六日傍晚，山野非常恬静，夜风从远处吹来，战士们正坐在坑道口乘凉；突然像山崩地裂一样，从一九○点八高地后方的我军阵地上，各种口径的大炮一齐向敌人开了火。当坚守坑道五昼夜的英雄们冲上山头，和自己的部队胜利会师的时候，各种颜色的信号弹在空中闪烁着，战士们互相拥抱着，兴奋得流出了热泪。
他们胜利回去的时候，师首长很远来迎接高云和班的战士们，向他们亲切地握手慰问，说：“你们给主力部队创造了有利的作战条件，使部队歼灭了两千四百多个敌人；你们不但有功于保卫祖国，保卫和平的伟大事业，更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
中国人民志愿军政治部把“二级英雄班”的光荣称号授给了六班，英雄们集体记特等功一次；同时班长高云和也获得了“二级英雄”的荣誉，立了特等功。（附图片）
高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