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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于畊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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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3-10-22
第12版(副刊)
专栏:心香一瓣

  悼于畊
菡子
昨夜酷热(38.7℃),我似在体验一个病人的痛苦,心里挂着于畊。今天气温骤然降低10℃,我又愁着病人能否经受这样的反复?三千里外的感应难道是相通的,正在我坐立不安之中,惊闻于畊不幸离开了人世。我抹着眼泪,先写一篇短文,表达深切的哀悼之忱。
我们同庚,入伍前后经历相似,但她显然比我成熟,我把她看作老同志。在皖南新四军服务团见面,她常对我莞尔一笑,不久天南地北长久分离,脑中没有淡忘她留给我温和的笑容。1948年在济南相聚,再见已是1957年的初夏。
我从北京前门车站送客归家,抄近路穿过城楼后面的林子,突然与她和于晶相遇,想不到当年服务团两位女杰,正伏在树下白床单上野营,悠然自得,叫我看呆了过去。握手之后,她们一跃而起,嚷着要到我新筑的小巢去喝糯米粥。我多么高兴,我们比20年前还要年轻。饭后于晶走了,于畊留下来与我作彻夜谈,她丰富的阅历、精辟的见解,着实惊动我心中的一潭死水。从此我追随着她;她对我也跟踪寻觅,以她渐臻完美的品德,深刻影响我此后的文学生涯。
于畊是博学多才的,解放以后成了教育家,她在福建做了20年的教育厅长。该省中学生的统考成绩名列全国榜首。她的政绩就是经过“大批判”的10年之后,还是有口皆碑,大家推荐她为全国政协委员。我们80年代初期重逢,我觉得她益发善解人意谈笑风生,最关心的还是文艺。她谈古诗的妙用,监禁中不能与人对话,吟诗可以相互表达感情。
1984年我编《女兵列传》,她和林果对我竭力支持。她的心里原有一本女兵的英雄谱,以后就一一写来,她写青年英雄王传馥并为上饶集中营死难烈士编传,不遗余力。诗篇《馈赠》,极写陈总张茜革命夫妇的生死之交,发表后各报刊竞相转载。杨瑞年同志的生平,是我们《女兵列传》最想收入的,人们对她只知一鳞半爪,有点疑疑惑惑,提供的稿件,与她的壮烈牺牲不相吻合。于畊却大无畏地担负起去伪存真仗义执言的义务,洋洋洒洒数千言的《长江的女儿》,活现一个美丽端庄的杨瑞年,她的执著追求勇于牺牲短促的一生。
“你会从一些地方看出我是流着眼泪写的”,仔细拜读,我果真看到无处不闪耀着她的泪光,却是含而不露,凝聚着她生命的火花。
如果说以上这些她是用眼泪写的,以后的一些就是用血写的了。写革命夫妇之间的生死之交,她开创了新篇章,颂扬我们高级领导同志之间的生死之交。她首次披露好友凌奔的真知灼见:共产党人之间、革命军人之间不可缺少情义,不讲情义必将遭到人民的唾弃。凌奔以病弱之躯挺身而出,铁肩担着道义,不仅一些高级领导干部的孩子们在她的庇护下茁壮成长;她还节衣缩食,为“保护”冤狱中的难友、高级领导同志送去衣服用品纸墨笔砚。于畊的老伴叶飞同志首先写了七个字回报:凌奔兄,谢谢,谢谢!生死之交同志之情由此可见。
于畊常年积劳致疾压抑成害,在她挨斗时正捧着吐血的杯子。她这几年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了,却是年年都有佳作问世。到最后写《茅山下的一座陵墓》,即写首长钟期光和夫人凌奔的,也是遗作,我不知她经过怎样的苦斗,才写得如此从容达观?也许她正把一腔热血,化作绵绵细雨,洒在字里行间。那真是血染的风采呵。她舍身取义,留给我们倾囊相与最后的馈赠,汇编成集的遗著《往事灼灼》,也是留给后代有益的读本,实在感人至深。
安息吧,于畊!您是否也愿与您的老战友一起,安息在我的故乡溧阳?在人民欢迎的队伍中,也有一个不肯与你须臾分离的我!
1993年6月30日—7月2日泣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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