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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著的诞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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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3-10-22
第8版(书评)
专栏:

  译著的诞生
丁亚平
去年秋意渐浓的一个日子,当我坐在巴金寓所宽敞的客厅里,和满头银发的巴老对谈,听他主动提起萧乾夫妇《尤利西斯》译事时,心里微微一震。记得当时窗外阳光正生猛地照射下来,我震动地凝望着静静的巴金老人,心里想着萧乾正在作的这次富有意味的冲刺。
我知道,83岁的萧乾是把它作为晚年一件大事来作的。他现在在做的这项大工程,也许可以说是他早年想完成却一直未完成的一个美丽的梦。早在1940年6月3日,身在英国的萧乾在给胡适的信中就写道:“近与一爱尔兰青年合读詹姆斯·乔伊斯《尤利西斯》,这本小说如有人译出,对我国创作技巧势必有大影响,惜不是一件轻易的工作。”(《胡适来往书信选》)当时的萧乾在剑桥当研究生,课题即心理派小说研究,重点研究亨利·詹姆斯、弗·吴尔芙和詹姆斯·乔伊斯。据萧乾后来回忆说,这三位心理小说家中,以乔伊斯研究难度最大。他的代表作,同时也是意识流小说开山之作的《尤利西斯》,写的是主人公布卢姆和他的妻子摩莉以及他的“精神上的儿子”斯蒂芬·迪达勒斯三个人在1904年6月16日这一天18个小时内的活动。研究这样的心理分析小说,对年轻的萧乾说来,虽然“太磨损神经”,但却又是那样情有独钟,富有不可遏止的引力。以至1945年在欧洲大陆采访时,萧乾还特地跑到苏黎世去找他的埋骨之所,在他墓前徘徊凭吊,并说,“这里躺着世界文学史上一大叛徒,他用自己天才向艺术顶峰探险。”这话,当然多少反映了萧乾为其文学成就所眩惑,而夹杂了显明的仰慕与钦敬的色彩。然而1946年归国后,“接触了中国的黄土,重见了中国的创痕”,他的评价很自动地在修改着了。1948年他在复旦教英国小说时向学生指出,乔伊斯的写法其实是走入了死胡同。
萧乾显然是把《尤利西斯》作为一份积极的工作去做的。这一年多以来,他与夫人文洁若每天清晨5点起床工作,一天下来,洁若老师初译一页原文,萧乾校改十页译稿。全书18章,目前已译至15章,进展顺利。在翻译过程中,他们体会到了生命的蓄量。对于仿佛宿命地使自己与《尤利西斯》联系在一起的萧乾说来,在品味心里的温暖的同时,许多历史的提示会在他眼前幻现。他或者偶尔会记起50年代初在一片自我反省与批判声中,他说自己当年在剑桥花一年功夫研究乔伊斯的怪书,“究竟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学成归国,我可以成为乔伊斯大师的怪书的在华权威代理,谁能想得出乔伊斯对中国人民有什么益处?”现在他相信,毕竟时光巡转了几十年,这样的往事,如今是遥遥地愈来愈远了。
《尤利西斯》描述的是内心探险,也即灵魂的自我寻找的历程,萧乾夫妇译《尤利西斯》,不也正是一次灵魂的自我寻找的过程吗?当萧乾在一个愈加开放的新情势中,悟彻一切,领会一切,坚毅地朝着一个目标走去的时候,他自己,他的朋友(他那一代人),包括他的老友巴金,一定都会感到无限的欣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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