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体制的威力——广州抽水蓄能电站建设改革记事 [复制链接]

第1版(要闻)
专栏：电力问题系列报道（9）

　　新体制的威力
——广州抽水蓄能电站建设改革记事
本报记者费伟伟
１９９３年８月２日，广州从化县吕田镇。国务院副总理邹家华亲自按下广州抽水蓄能电站一号机组的电钮，瞬间，高达５３５米的强劲水头冲动巨大的抽水蓄能机组……
就在５年前，崇山峻岭中的南昆山还林海莽莽人迹罕至。１９８８年９月２６日，曾在鲁布革水电站建设中立下赫赫战功的水电十四局，人拉肩扛运来机器，向沉睡千年的南昆山宣读了“开工令”。
仅仅４年７个月，今年４月首台机组即告并网发电调试。
这是我国第一座抽水蓄能电站。环顾世界各国同类同等规模电站，美国的康斯巴蒂、霍尔木斯，英国的迪诺威克，法国的大屋，意大利的普列森扎诺和日本的新高濑川，工期均为６到８年。
广蓄，创造了世界水电建设史上的奇迹。
管花钱也管还钱
１９８８年１月，国家计委批复，同意广州抽水蓄能电站一期工程项目建议书，以确保大亚湾核电站安全运行。
对于国家计委来说，这是一次难得轻松的批复——大型水电工程资金历来以中央为主，而广蓄则以地方为主。国内投资７．３亿元，并利用法国政府２亿美元贷款。其中内资８０％由广东省电力局筹集，外资由中央统借，由广东省电力局自还。承担了大部分建设资金与全部外债的广东省电力局和国内另外两家投资方决定，组建广州抽水蓄能电站联营公司，对电站建设与运行进行一体化管理，既管花钱，也管还钱。
这一改革意义深远。我国水电建设长期以来投资大、工期长，其原因，正如邹家华副总理在全国基本建设项目管理座谈会上指出的那样：“表现在筹资、建设与生产、经营相脱节，项目负责人只管从筹资到建成投产，建成投产后则移交生产部门负责经营管理，而对投资效益，投资能否回收，往往是无人负责。”而在广蓄，联营公司是负债人，是电站建设速度、质量和投资效益的直接责任者，这就决定了它必须从电站整体效益出发，对电站建设过程中所遇到的各种问题负责。
投资体制的改革必然导致建设管理体制的改革。“项目业主责任制”，我国基建战线提高投资效益的一项重要改革措施，就这样在广蓄诞生了。
责任大，权力也大
去年底，广蓄电站尾水支管竣工后进行充水检验，结果发现，有一段方形套管在强大的水压下鼓包变形，这既有设计问题，也有施工问题，直接损失三四百万元。搁在以往的水电工程中，设计、施工双方为分清责任，可以把工程撂下，官司一直打到北京，至少也要半年。这次不同，业主——广蓄联营公司主动承担起责任，引导设计、施工各方集思广益，很快拿出补救办法，并立即拍板实施。结果，仅用两个半月就解决了这一土建工程中出现的重大事故。
“广东改革的环境好，授予业主的权力大，业主决策的能力也强。”水电十四局副局长汪先绪深有感触地说。
广蓄联营公司实行的是由集资三方组成的领导小组领导下的总经理负责制，领导小组每年只开两次会，商定年度集资计划和审议联营公司工作报告，日常工作则全部由广东省电力局副局长、担任过水电部直属水电设计院院长的总经理罗绍基负责。
“买醋的钱不能拿去打酱油”，这是建设工程资金使用方面的一个痼疾。广蓄不同，在技术方面，凡是上级审定初步设计方案内的技术问题，公司即可自主决策；在经济方面，只要在集资范围内，公司对资金使用可自主决策。
承建广蓄工程的水电十四局刚由鲁布革水电站下来，装备零部件损坏较多，库存不足，有的来不及维修保养就赶到广蓄工地，结果无法稳定投入生产，经常是打打停停。业主调查研究后果断决策，在合同技术装备费之外拿出外汇贷款８００万美元、人民币８００万元，购买了一批施工设备和机具，租赁给施工单位使用。
受欢迎的“第三者”
广州抽水蓄能电站工程分为两期，一期装机４台３０万千瓦机组，建成后为亚洲最大的抽水蓄能电站；二期装机也为４台３０万千瓦机组，建成后将是世界最大的抽水蓄能电站。
乍一听简直无法相信，这么大的一个工程，建设管理人员只有４０人。广蓄联营公司是本着“小机构，大承包”的原则组建的，工程所需的大批水电技术人员，通过向社会整建制招聘予以解决。
１９８８年５月，中南勘测设计院和葛洲坝工程局联合投标中标，成为广蓄的工程监理单位。这是联营公司签定的第一个招投标合同。广蓄的这一做法，在国内水电工程中又是第一个。如果采用旧的管理体制，由建设方临时筹建机构，至少要调集３００人。而招标产生的监理队伍仅８０人，实力雄厚，经验丰富，其中专业人员６５人，高级工程师就有１８人。５月份中标，７月初就进驻广蓄，按照“监督、管理、协调、帮助、服务”的原则，对工程的设计和施工进行全面监督管理。
设计是工程的灵魂，设计的节约是工程最大的节约，工程监理一上手就抓设计，设计图纸须经工程监理审查后再发给施工单位，设计单位须向监理进行设计交底。广蓄工程最早动工的永久公路工程，监理审查设计后，仔细踏勘了地处深山峡谷中２０公里长的线路，根据现场实际情况提出了调整线路的意见，设计采纳后减少涵洞、挡土墙浆砌石３万多立方米，不仅节约投资２６８万元，还大大缩短了工期，使高山上的交通隧洞和排风隧洞的开凿提前了整整３个月。
在广蓄，工程监理还直接代表业主向施工单位发布开工令和停工令。一些重要的工作面，实行２４小时现场值班，随时掌握、解决现场出现的各种具体问题。对关键工程部位，由监理组织设计、施工单位成立质量跟踪小组，从审查设计图纸、制定施工方案、实施施工，到检查验收进行全过程监督检验，对质量不合格的工程，坚决推倒重来。
正像润滑剂能减少机器运转时磨损的作用一样，广蓄的工程监理由于不隶属工程任何一方，具有较强的独立性，是真正的第三方，从而形成了与业主、施工单位之间良好的配合关系。工程量结款是个矛盾集结点，由于工程监理掌握现场情况和实测资料，每次都认真核实，所以，虽然每个月工程量结款都核减１０％左右，但各方都能接受。同时，对合同中不完备的经济条款，工程监理也客观地向业主反映。比如，山上永久公路挡涵工程用的水泥，只能从一条高山小道肩挑人扛运上去，监理调查后实事求是向业主作了反映，结果，在合同外增加了这部分水泥的人工运费，每包１０元，施工单位十分满意。
推广新技术的巨大内在动力
“如果不是广泛采用国内外先进工艺和技术，广蓄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成是完全不可能的。”联营公司总经理罗绍基这样说。
广蓄工期之短国内外罕见，被誉为“地下工程施工铁军”的水电十四局，投标时十分清楚，即使组织连续作业的高强度施工，也难以满足规定工期要求，唯一出路就是采用先进工艺和技术优化设计、优化施工。因此，为了企业的发展、为了提高企业的竞争力，十四局从进工地的第一天起，就千方百计依靠科技进步创施工高效率。广蓄电站第一次应用的一项新技术——地下厂房岩锚式吊车梁，就是十四局主动向业主和设计单位力荐的。
如果说，施工企业运用新技术的动力更多着眼于明天的话，那么，对于广蓄电站的业主——联营公司来说，成败则全在今天，电站推迟一天发电，光利息就要多付６万美元，因此更是满腔热情推广新工艺、新技术，以缩短工期、节约投资。
广州抽水蓄能电站上水库的大坝，设计采用一种国际先进的新坝型——混凝土面板堆石坝。这种坝比同样规模的混凝土重力坝节省投资一半以上，而且工期可缩短１／３左右。然而，国内已建成的这类坝实际情况很不理想，其中第一座面板堆石坝面板出现了２００多条裂缝。
为了让电站早一天完工、早一天发挥效益，联营公司毅然决然建国内第八座面板坝。上下同欲者胜。由十四局精心施工建造的国内第八座面板堆石坝终于以几乎无可挑剔的雄姿巍然耸立在电站水库的峡谷中。原能源部潘家铮总工程师高兴地说，广蓄为面板坝正了名。澳大利亚专家葛拉维克十分惊讶地说：“简直让人无法相信，十四局是第一次施工面板堆石坝，你们完全有资格到澳大利亚去进行咨询”。
——广蓄工程合格率１００％，优良率９１％，有些工程已达到世界先进水平，如无钢衬高压钢筋混凝土岔管、混凝土堆石面板坝等，参加工程建设的澳大利亚、瑞典的专家都认为，广蓄创造了世界一流的施工水平。
不仅如此，广蓄建设期间，正值我国物价急剧变动，钢筋、水泥等各种原材料大幅度涨价，有的电站概算上调高达一倍，而广蓄的实际投资比１９８８年批准的初步概算仅上调１０％左右，每千瓦投资低于目前国内外在建的所有大型水电工程项目。
工期短，质量好，投资省，广州抽水蓄能电站使许多人对水电工程刮目相看。以“项目业主责任制”为核心的“广蓄模式”已在国内大大小小许多水电工程推开。
电力工业部副部长汪恕诚指出：“广蓄建设经验集中体现了我国水电建设改革成果，并展示了今后水电建设改革发展的方向”。（附图片）
压题照片：广州抽水蓄能电站上库面板堆石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