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勇的僚机飞行员焦景文 [复制链接]

第1版()
专栏：朝鲜通讯

英勇的僚机飞行员焦景文
侯祖沛
一
空战结束了，在朝鲜前线的野战机场上，我们的雄鹰一架架地归来了。平常，紧跟着王海着陆的，总是他的僚机焦景文，可是这次却没有看到焦景文的飞机。
大家都在不安地等待着，王海的神情显得特别焦急。他怎么能不焦急？他自己一共打落打伤九架敌机，他指挥的部队一共打落打伤×××架敌机，哪一次的战绩能和焦景文的名字分得开呢？所以每当有人向王海称赞他这支空军部队的战绩时，他老爱用这一句话来回答：“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我有一架出色的僚机”。现在，这位出色的僚机飞行员却在取得重大胜利的激烈空战后没有归来。正在大家万分焦虑的当儿，随着一阵马达低沉的轰鸣，一架飞机缓缓地吃力地降落到跑道上了。焦虑一下变成了惊喜，大家拥了上去迎接他，王海从人丛中挤出来和他握手，同志们也问长问短。就在这时候，大家发现这架飞机上有二十几个打穿的窟窿，这才明白这位英勇的僚机飞行员独自迟迟归来的原因。
这是一九五二年十二月三日的事情。
这一天，王海领着的志愿军空军的一队飞机，在朝鲜某地上空和那些掩护冲击机向朝鲜人民逞凶的“F—八六”敌机群遭遇了，接着就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敌机的数量几乎是我们的四倍。焦景文想：一定要好好掩护长机，使长机能够从容地指挥部队。敌人几次想偷袭王海，都被焦景文打跑了。最末一次，四架敌机突然从他们后面跟了上来，焦景文看到了，立即报告长机王海叫他脱离，同时准备急转过来驱逐敌人，但是后面的敌机已经开火了。这时候，焦景文只要猛一上升就可以避开敌人的射击，可是这样长机就要遭受敌人的袭击。焦景文马上用
一个机灵的动作，闪开了敌人的射击，同时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方面来，长机就迅速地脱离了敌机的射程。敌人还不死心，其中有两架敌机飞速地冲到焦景文的面前，企图向王海攻击。这时候，焦景文的飞机已经负伤了，而且后面的另外两架敌机还在继续向他开火。但他并没有忘记僚机主要的职责——掩护长机的安全。焦景文心似火烧，他把操纵已经不灵活的飞机猛地一带，照准前面的两架敌机狠狠地开了一阵炮，吓得敌人一溜烟钻了下去。就在焦景文向敌机射击的同时，后面的敌机又好几次击中了他的飞机，但他关心的仍然是长机的安全，他向王海报告：“我的飞机负伤了，现在正和两架敌机纠缠，你要注意后面！”他终于看到长机安全地向敌机射击了，他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两架敌机仍然紧紧地盯着他，他不断地做着机巧的动作，使敌人不容易瞄准，但他的飞机又负了伤。这时他依然很沉着，他想：“我虽然已经完成了掩护长机的任务，但是我还要把飞机安全地驾回去。”敌机继续向他射击，曳光弹在他的飞机四周闪耀着，他不管这些，最后终于撇开了敌机，安全地飞了回来。
在这次空战中，焦景文忠实地执行了僚机的职责，掩护长机连续向敌人进行了五次攻击，把敌人从一万二千公尺的高空打到一千五百公尺的低空；使王海能够从容地指挥部队，只十五分钟就打垮了敌人，并且打落三架、打伤三架敌机。他回来后，当他听到机务同志说他的飞机几天就可以修复的时候，他说：“我还要驾着这架飞机，掩护我的长机去打掉更多的敌机呢！”
这是焦景文参加的多次激烈空战中的一次。这位英勇的僚机飞行员，不仅已经打落打伤了四架敌机，更重要的是他出色地完成了掩护长机的任务。为了表彰他的功绩，志愿军空军领导机关特授给他
“二级战斗英雄”和“特等功臣”的光荣称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政府颁发给他“一级战士荣誉勋章”。二晚间，我到焦景文的宿舍里去访问他。走进小屋里，我的眼光就一下子停在他床头墙壁上的那张王海的彩色画像上，我不由地想起那些看见过这情景的同志们一致的赞扬：这是一对英雄的战斗友谊的写照。
我们一开始就谈到今天的战斗上来。我要求他谈谈：当他的飞机已经受伤，而且敌人还在不停地射击的时候，他究竟是怎样想的呢？他立刻回答说：“掩护长机安全地向敌机继续攻击，这是僚机的任务。”
停了一会，他像是知道我还不满足于这样的回答，就又接着说：“我想你一定知道在志愿军陆军部队里有很多这样的事：当指挥员跳出掩体，冒着敌人炮火，指挥部队向敌人冲锋的时候，警卫员总是紧紧地跟在他的身旁。如果敌人的炮弹在他附近爆炸了，警卫员会一下子扑在指挥员的身上，用自己的生命来保卫他。因为他知道：指挥员关系着整个部队的胜利。我就是这样想的。
“当然，这并不是在战斗中才想到的，从我和王海同志编到一起的那一天起，我就想到了：保证他的安全是祖国交给我的任务。因此，我就作好了准备，在任何情况下，坚决不让王海同志的飞机留下敌人的弹迹。我曾宣誓过：忠于祖国，就要忠于自己的职责；爱祖国，就要爱自己的长机。”
这位英勇的僚机飞行员一直忠于自己的庄严誓言。
接着他又向我谈了一次战斗。那还是一九五一年十一月十八日的事。那天，当他们出现在八架敌机眼前时，敌机立即一架跟一架地围成一个大圆圈。敌机的办法极狡猾，打头一架，就要遭受它身后一架的攻击。如果不打它，它就要投炸弹，滥炸朝鲜人民。王海看清了这一点，焦景文也看得明白；王海猛冲下去，焦景文也紧紧地跟着。果然，在王海向第一架敌机射击时，第二架敌机偷偷地昂起了机头，企图偷袭王海了。焦景文还没有等这第二架敌机的子弹出膛，就迅速地向它射出了密集的炮火，它只好按平机头退了下去。可是，第三架敌机这时也在向他开火了。情势很明显，如果他继续打第二架敌机，自己就很危险；如果他转过去和第三架敌机打对头，就可以立即制止它的疯狂的射击，并可能把它打掉；但是，更危急的情况是：王海就要遭受偷袭。这时，第三架敌机射来的子弹正在他四周掠过，但他的飞机并没有偏一度，仍然对准第二架敌机冲去，发射出一长串炮火。这架敌机让他揍下去了，王海也击落、击伤了两架敌机。
焦景文一面说着，一面玩弄着一个小布袋。在我的记忆中，这个布袋总也没有离开过他，我好奇地问道：“这里面盛着些什么呢？”他笑着说：“你拿去看吧！”我接过来一看，原来这是中国人民赴朝慰问团赠给志愿军的小糖袋，里面却盛着一个小日记本，本子上记载着战斗情况，并画着些战斗图解。他看我对这件东西很感兴趣，就在一旁解释说：
“上级要求我们保持双机协同作战，我们就紧密地结成一对对的双机了。可是，由于战斗中动作那么激烈，飞机速度那么快，天空又是那么广阔，两个人的动作只要有一两秒钟的差错，就可能失去目视联系。因此，我在保持双机协同作战上曾想了很多办法，首先就是熟悉王海同志的一切，哪怕是极细小的事。譬如，从极嘈杂的无线电机里我也能听出是不是他的声音。不过，最主要地还是熟悉他的思想、战术动作和特点。我把这些都记录在本子上，并且经常地捉摸着，这样，我就能更好地跟上他，像一个人一样地动作，更好地掩护他了。”
这时，我更理解了装在慰问糖袋里的小本子的意义，它象征着这位英勇的僚机飞行员对祖国、对长机的无限热爱。就是这种崇高的爱，使他一直忠于自己的庄严誓言：“忠于祖国，就要忠于自己的职责；爱祖国，就要爱自己的长机。”（附图片）
王海（左）和焦景文（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