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曹读剧本 [复制链接]

第8版(周末)
专栏：

　　郭、老、曹读剧本
李阳
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被称为“郭、老、曹剧院”。４０年来，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这三位大手笔的作品像春日的甘雨滋润着剧院，培养了一批批优秀表演艺术家。他们经常深入排练现场为演员们读剧本，传出一段段佳话。
曹禺的剧本以细腻著称，不需要读，演员从文字上就可以领会，所以曹禺虽常来看戏、看排练，但并不常为演员们读剧本。郭沫若和老舍则基本上每戏必读，而且各具特色。
老舍先生读剧本很认真、很严肃。可他生动、幽默的语言却常常使在场的人忍俊不禁，甚至欢声大笑。例如《茶馆》排练时，他念黄胖子上场时的台词时，忽然加入自己的表演，维妙维肖，剧组人员全都开怀大笑，再看他自己，却一点不笑，依然捧着剧本，一字一句，仿佛眼前的活跃气氛不是他营造的。老舍的幽默和含蓄是非常独到的。《茶馆》无论对老舍、焦菊隐、夏淳、于是之，还是对整个北京人艺这个创作集体来讲，都堪称力作。《茶馆》排练期间，老舍先生百忙之中，曾两度来到人艺，亲自读剧本。第二次来，他不仅保持了边读边演的特色，而且阐明自己对人物的设想，用语简明、精辟。例如对于茶馆中那些提笼架鸟、养蝈蝈、喝茶闲聊的茶客们的背景、身份，老舍先生就提了一句：他们有极高的文化水平。演员当时不太明白，仔细琢磨，才理解其内涵。于是之塑造的王利发，受到老舍先生读剧本的深刻启发。他回忆自己第三幕扮演王利发的成功时说：“王利发在第三幕，很多地方说的是老舍的话。”意思是他大量模仿了老舍在读剧本时的语气，也足见大艺术家在捕捉细微之处时的聪慧、机敏。有个很小的例子：王掌柜在训斥小唐铁嘴时有一句：“你爸爸可是白喝了我一辈子茶吔，这事儿可不能传代哎”。这里两个语气词，“吔”、“哎”，是老舍先生读本子时加的，不仅有他本人的风格，而且体现了浓郁的京味，被于是之先生借用到舞台上，效果很好。这样一台大戏中这些小小的例子不胜枚举，也正是每一块砖都闪光才换得整座大厦的辉煌。
与老舍创作风格迥异的郭老，读剧本时也与老舍截然不同。郭老的作品往往追求激昂、恢宏的气势，且大多描写重大历史事件、著名历史人物，因此郭老读剧本也常常用激情来吸引人。他时常读着、读着，不知不觉地进入创作状态，情绪激荡不能自已。全体演员也容易被他带动着、感染着，浑然忘我地进入创作状态。郭老一边读，一边与演员交流，共同探讨人物，发表自己深刻的见解。但他的语气并不像老舍先生那么贴近人物，他只用属于自己的浓重川音带出一腔豪迈的激情。演员们不能像演老舍的戏那样从作家的语言中受益匪浅甚至信手拈来，而是从他那感情的起伏跌宕中寻找灵感。
比如《蔡文姬》这出名剧，写于郭老在日本抛开妻子回国之后，当他读到文姬离开儿子、丈夫归来这段时，便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从郭老动情的朗读中，演员很容易理解戏的关键之处，理解作者的创作意图。的确，郭老自己承认，《蔡文姬》是感情戏，至于它的政治背景，为曹操翻案是从属于这一点的。此外，《女人的一生》、《武则天》等戏他也亲自来读，所有这一切，都给了大家极大的鼓舞和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