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卫士 [复制链接]

第3版(政治·法律·社会)
专栏：

　　昆仑卫士
杨功成　陈炳利
９０年代第一个盛夏。昆仑山下，解放军南疆军区作战室。
中共中央总书记、中央军委主席江泽民认真听取南疆军区领导关于部队情况的介绍，当听到某边防团在平均海拔５０００米以上的喀喇昆仑山艰苦戍边的动人事迹时，他激动了，正在摇动的纸扇骤然停住。他盯住地图上那片生命禁区，深情地说：“海拔那么高，是很艰苦的，你们不愧是共和国的‘昆仑卫士’！”
“现代化建设需要‘下海’的，也需要‘上山’的”
鸡年春节前，边防三营营长徐锦元携妻儿回到阔别６年的江苏扬州老家。家乡经济的飞速发展令他惊叹不已，而更惊喜的是兄弟姐妹家庭的巨变。这几年，兄妹四人自办了航运公司，与上海浦东开发区签订了１０年承运钢材、建筑材料的合同。营运才两年，家里已有固定资产３５万，兄妹四个都盖起了小洋楼，银行还有存款近百万……家人向他提出：“你在昆仑山守防１５年了，过去，与老百姓相比，你工资不算低，全家人支持你在部队干。如今，兄妹们一个个腰包鼓了起来，都盼着你能早日转业，与兄妹们一块‘下海’致富。”
徐锦元不是没想过“下海”，看到近年来日益增长的军地物质利益反差，也曾动过心。但他想得更多的是边防军人的职责和使命。他对家人说：“看到兄妹们一个个富起来，我打心眼里高兴。这正是我们上山守防所企盼的。但是，叫我眼前离开昆仑山去‘下海’，我做不到。搞现代化建设，需要‘下海’的，也需要‘上山’的。上山守防正是边防军人的神圣职责！”
一连几天，任凭兄妹们如何劝说，徐锦元始终不改初衷。一个月后，他告别家人，又回到西北边疆，登上了情牵梦萦的喀喇昆仑风雪边防。
这就是昆仑卫士的崇高使命感。这几年，面对社会上兴起的“下海热”，干部战士依然把上山守防放在高于一切的位置。每年换防，挑战书、应战书、决心书像雪片一样飞向团党委、连党支部，积极要求上海拔最高、条件最差的哨卡。
“等价交换、讲实惠、图享受，与边防军人无缘”
这是发生在９０年代初一个真实的故事。
一支以特别能吃苦著称的某地民工队开进了喀喇昆仑山，承包了一项几十万元的工程。如果苦干半年，每人就有一笔可观的收入。但上山的当天晚上，严重缺氧和强烈的高山反应折磨得他们死去活来，第二天清早便有１／３的人搭车跑掉。他们说：“给再多的钱也不干了，简直是玩命！”
挣钱的人走了，不挣钱的军人却长期留在了这里，有的甚至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电台台长沈国平，入伍时是个精精壮壮的小伙子。年复一年地上山守防，使他患了高原心脏病、胃溃疡等多种疾病。剧烈的疼痛，不分日夜地折磨着他，有时疼得他在床上地下乱滚。尽管这样，他仍然坚持在海拔５１００米的一个哨卡守防。一次团长上卡检查工作，发现他身体很差，心疼得发火了，他强令沈国平下山住进了医院。但太晚了！医生会诊，他除患有多种高原性疾病外，还患有不治之症——白血病。
他的病需要大量输血。全团官兵主动给他献血，第一次他接受了，第二次也没有拒绝，第三次，他坚决不干了。他说：“同志们还要上山守防，不要再为我垮了身体。”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团政委询问他还有什么要求，他说：“我死后，请把我的骨灰运回家乡，埋在父母亲承包的责任田里。我生前没有为父母改变家庭困境，死后就帮老人守守责任田吧！”
听着这撕肝裂肺的话语，在场的人止不住泪流满面。沈国平父亲有严重肺病，长年卧床，弟妹都才十几岁，全家生活靠母亲一个人种责任田维持。他连作梦都想回去帮母亲一把。可这种愿望，他对谁都没有说过，直到牺牲。
昆仑卫士戍守祖国风雪边防，付出的太多，奉献的太多。然而，他们终不懊悔，毫无怨言。他们说，等价交换、讲实惠、图享受，与边防军人无缘。
“苦得有价值，苦得有作为，苦中建功业”
据有关科学家测定，在海拔５０００米以上地区，哪怕是下棋玩扑克，也相当于北京、上海背负２０公斤重荷。官兵们也对比过，就是睡觉，每分钟心跳，也要比山下增加３０次，血压上升３０毫米汞柱。于是有人感言：在这样的环境中，能呆住就是英雄好汉。可昆仑卫士不这么看，“白吃苦，守摊子，熬岁月，算什么英雄？”他们响亮地提出：“苦得有价值，苦得有作为，苦中建功业。”部队在险恶的气候、地理环境中，勇于拚打，每年换防上山，适应期一过，便开始爬山、耐寒等各种科目训练。近三年中，全团先后有２４５人练就“雪山飞毛腿”，１８６人获得“高原特等射手”称号。守防几十年间，没有人误过一次哨，没有人无故缺一次勤。
今年６月，上级勘察某预设战场，下令７天内打通天神大坂。这段路８年前废弃不用，早已被冰雪封堵得严严实实。防区想雇请一位司机，用平板车把推土机送上山来。那司机连连摇头：“不行，那地方要命，１５００元一天我也不去。”道路工兵连的官兵凭着简单机械，６天６夜，从四五米厚的积雪中，劈开了一条通道。风雪太猛，难以生火做饭，勇士们天天就着雪团吞压缩饼干，６天只吃了两次面片汤。
去年９月，一批五六十年代在喀喇昆仑战斗过的老边防重返故地，人人大吃一惊：这里已发生历史性巨变。当年那些一脚可以踹垮的石片战壕，一膀子可以扛倒的泥垒岗亭通通不见了。各哨卡都有了适合边防战备要求的规范化阵地和执勤设施，包括靶场在内的配套训练场地，集文体、娱乐于一体的文化活动场所。官兵们说：“冲这一条，咱们这苦吃得值！”（附图片）
（压题照片：齐金光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