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行车四万公里——访志愿军某部汽车司机、特等功臣尹继发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安全行车四万公里
——访志愿军某部汽车司机、特等功臣尹继发
赵忠信
三月下旬的一个夜晚，“老秃山”战斗正在激烈地进行着。一辆满载炮弹的志愿军的汽车，沿着通往前线的公路飞驰。任务是这样地紧急而重要：上级限定夜里三点钟以前要把这车炮弹送到阵地。“一定要完成任务！”司机同志一面计算着时间，一面驾驶着这辆英雄的“嘎斯”，冒着春夜的冷风，一刻不停地向前奔去。当他把车子开到目的地的时候，看了看表，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正是夜里两点钟，比上级限定的到达时间还早了一个钟头。
这位司机就是这次归国参加“五一”节观礼的志愿军代表尹继发，他是志愿军运输部队中千百个英雄司机中的一个出色的人物。他胸前佩带的光彩夺目的“二级战士荣誉勋章”和银质的“军功章”，就是他在运输战线上创立功勋的光荣的标志，在抗美援朝斗争中获得的崇高的荣誉。
尹继发是随着第一批中国人民志愿军进入朝鲜的。他刚到朝鲜时，一来道路不熟悉，二来敌机不分昼夜地轰炸扫射，行车实在困难。可是困难并没有难倒尹继发，他仍然克服了它，完成了艰巨的运输任务。仅仅在到朝鲜后的头四个月里，他就安全行车一万零四十八公里，运输物资十八万公斤。
第三次战役时，正是严寒的冬季。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尹继发驾着车子，沿着山上狭窄溜滑的冰道，穿过四周满布着定时弹的危险区，绕过无数的弹坑，一夜跑了一百三十公里，把一车饼干送到了前方。第二天夜晚返回驻地时天已经亮了。他细心检查了车子，然后把车伪装在一个山沟里，他就去休息了。正在他沉沉欲睡的时候，忽然一阵“嘎嘎”的机关炮声把他惊醒了，这时四架敌机正在头顶上俯冲，扫射，并且打着了他的车子。就在这一瞬间，他想到：车是祖国的财产，是祖国人民交给我的抗美援朝的武器，决不能让敌机打着。于是他奋不顾身的向车子跑去。跑到一看，驾驶室的座垫子起了火，他急速脱下大衣将火扑灭，把车子抢救了出来。
一九五一年三月的一天，太阳刚落，尹继发的车子拖着沉甸甸的一车炮弹向前方出发了。马达隆隆地响，车轮擦着地发出“唰唰”的声音，在支起风挡的驾驶室里，夜风袭来，还十分清冷。他的嘴被冷风吹得裂开了许多血口子，眼睛被冷风刺得直流酸泪，然而尹继发却无心去考虑这些。这时候他所最关心的是车上拉的炮弹，这是危险品，所以在行车中，每逢遇到高洼不平的道路，他就尽量使车子开得慢，走得稳。当东方发亮时，他把车子开进山洞里，跟着又有两辆开了进来，这时忽然被敌机发现了目标，敌机飞到离地只有四五百公尺，斜着机身向洞里开炮射击。洞里一共停了十几辆车子，离洞口近的两辆已被打着起了火，车上的炮弹也轰轰地爆炸起来。尹继发的车子离那两辆爆炸的车子最近，只有十几公尺。尹继发想：这车炮弹打出去要消灭多少敌人啊！决不能让它炸毁。保护祖国财产、保证战斗胜利的责任心驱使着他，他不顾石块和弹片在头上乱飞，冒着生命的危险，把车子抢救了出来。
不久以后，在四月的一个晚上，尹继发运送单军鞋到前方去，车行到伊川岔道口上，前面就是一片平原了。就在这时，忽然眼前一下子亮起来了，敌机扔下了十几颗照明弹，满山遍野照得通明。敌机马上发现了他的车子，狂叫着俯冲下来，“嘎嘎嘎嘎……”机关炮弹冰雹般地打在他的车旁。他想敌机虽然发现了目标，可决不能等着挨打。于是，他把油门一踩，开足马力，一溜烟地向前飞跑，打算冲出封锁区去；可是，车子跑了没多远，敌机又迎头打下来，他回头一看，车上拉的单军鞋和汽油筒都被打着了，他马上停车，和助手一起把着火的鞋子和汽油筒扔到车下，接着又发动车子向前冲去。这时候敌机还是死追着他的车子，并且狠命地向他的车子扫射；一只轮胎被打破了，他并没有停车，他拖着这只没有气的轮胎，一直冲出封锁区，才停下来修理。当夜仍然把军鞋送到了前方。
这个时期，在“头顶飞机，脚踏炸弹”的险恶的情况下，尹继发三次冒险抢救了车辆和物资，并且超额完成了上级给他的运输任务。到一九五一年五月上旬，他已安全行车一万五千公里，因此立了一等功。
一九五一年十一月，尹继发接到祖国送来的一辆新车，开始执行一连串的新的运输任务。“夏天未到单衣到，棉衣送来天未凉。”祖国的支援是这样的及时而周到。尹继发和我们的千万个司机同志，每天把祖国送来的大批弹药、物资和慰问品源源不绝地运到前线去。尹继发想：“祖国支援前线的物资，件件都代表着祖国人民的心意，祖国交给我的东西，我一定要送到前方。”他又在行车中，看到天空中出现了我们的矫健的“银燕”，看到山头上出现了监视敌机的高射炮和在黑夜里搜寻和捕捉敌机的探照灯，他感到形势不同了，感到祖国的力量是多么强大啊！这些都更增加了他的信心和勇气，鼓舞着他更好地去完成战地的运输任务。
一天夜晚，在朝鲜西线的一条公路上，尹继发驾着车子，随着大队的车辆向南开进，从山顶上望去，就像一条火龙在夜间游动，忽然，从山顶上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声，这是我们的防空监视哨在报告敌机就要来了，大家立即关了灯，顿时公路上一片漆黑，不大功夫，空中出现了敌机，先投下照明弹，接着向着公路俯冲下来。这时，在两面山上我们的高射炮突然轰鸣，炮弹拖着红色的尾巴腾入天空，敌机惊慌地直向上钻，可是，还没来得及逃掉，就被高射炮弹击中了。公路上响起一片欢呼声：
“高射炮，打得好！”接着司机们又打起大灯，发动马达，继续前进了。
胜利鼓舞着他，使尹继发更加热爱自己的工作，更加爱护自己的车子了。为了保护车子，尹继发提出“日日保养，处处小心”的口号。一次他接受了赶运被服的任务，上级要求从平壤到某地往返三百四十公里路程，在不早出车和不开飞车的条件下，一夜跑个来回。尹继发和他的助手不仅完成了这个任务，而且还利用回来后的休息时间预先装车，使第二天天一黑又可以开车。一九五二年三月，他接受了短途转运的任务。公路不好走，不是爬山就是过河，车子很容易损坏。尹继发和他的助手像爱护眼珠一样地爱护车辆，他们开动脑筋，想办法延长车的寿命。就这样，他在执行任务中从来没出过事故，并为祖国节约了一千零三加仑汽油，和一大批器材。
从一九五一年十一月末到一九五二年十二月八日，尹继发共出车二百六十五天。他的车子没经过大修和中修，安全行驶了四万零二百八十公里，运输物资达一百二十九万多市斤。由于他为祖国、为朝鲜人民建立这样大的功劳，他又获得了“特等功臣”的光荣称号。今年二月他并光荣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
“当我的车子满载着弹药、物资向前方运送的时候，”这位运输战线上的纯朴的战士对我说：“我时常想，祖国的工人同志在高温的火炉旁紧张工作，祖国的农民们风里雨里辛勤劳动，祖国送来的每一粒炮弹，每一尺布、一粒米，都是他们的汗水换来的，都是祖国人民节衣缩食得来的；如果让这些财产受到损失，那就对不起祖国人民！”
尹继发在朝鲜时常接到祖国孩子们的来信。在信上，孩子们亲热地叫他“叔叔”，并且说是志愿军叔叔们在朝鲜英勇战斗，才使他们能安全地读书。这些信使尹继发为孩子们的幸福而欢喜，但也引起了他痛苦的记忆。他想，如果不是一九四七年那年蒋介石的飞机洗劫了他们的村庄，夺去了他的老婆孩子的生命，他的孩子也该读书了。而且，今天他在朝鲜又亲眼看到美国空中强盗杀害了更多的朝鲜人民，使千百万的朝鲜孩子失去母亲，母亲失去了儿女。
对祖国的热爱，对敌人的仇恨，就是鼓舞和激发尹继发克服困难、永远前进的力量。尹继发说：“我们的面前还有许多困难，可是我一想到祖国，我身上就添了无比的力量。为了祖国，为了胜利，没有使我克服不了的困难。今后我决心在上级的领导下，和同志们一起做好运输工作，把祖国人民支援的弹药、物资运往前线，使坚守在前沿阵地的同志们人不缺粮，枪不缺弹；弹满库，粮满仓。前线的同志们打到哪里，我们就把弹药、物资送到哪里。（附图片）
尹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