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疙针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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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3-01-20
第8版(副刊)
专栏:

  疙针
唐兴顺
出差山乡,早晨里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去,路过一片荒岭野滩。没有树,也看不见草,只有成群结队的石头,大大小小,奇形怪状,在朝霞的红晕里静然安详,似是仍沉睡在天地洪荒时上帝托给它们的那个梦里。这样望着,眼前却闪过一道奇光,不是朝霞,不是晨露,不是石之光,而是一片蓬蓬张张的疙针丛。
疙针的学名叫沙枣,是木本植物却没一般木本植物的大材大势,又比草本植物质硬性强,该是植物中的奇特家族。全身没有通顺处,乱蓬蓬四杈五股,横伸斜出,即使挂了绿叶、银花,也是极小,极碎;秋日里一树沙枣果,虽红圆如樱桃,却单薄得可怜。小时候家乡没煤烧,早晨、傍晚和节假日里常背了筐篮,扛了羊角镐到岭上沟底去刨这种疙针,回来堆在门前,做饭时放进灶火里烧,焰欢烟少,耐烧催锅。一村几十户人家,周围的疙针多被刨了,小伙伴们要瞪大眼寻找。一干人无精打采地找着,突然听到一声狂喊,那便是某个伙伴寻到了一蓬疙针丛,大家都看着羡慕。有时跑一上午,日头正南了,筐篮还是浅浅的,就着急得出汗。后来村周围实在没有了,我们就结伴远行,到人烟稀少的山里边去。头天晚上约好,第二天以金鸡啼叫三遍为号,由母亲送出门外,在村口集结,然后一溜五六人就唱着、喊着在晨雾中消失了。进得山去,选平坦处为本营,留一人守摊,其余则攀高爬低,开始寻找。群山作响,清泉叮咚,那一个个疙针是天上星星,是诱人的童话,在心中绽放着灿烂和幸福。回到村头,母亲接了筐篮,先夸赞,再嗔怪孩儿满脸汗迹和裤腿上划破的口子。那情景那时空一直写在人生的记忆中,甚至我对世界的认识,对人生的理解,对文化的思维,说不准就是从某一个疙针上开始的。后来家乡再不用疙针烧了,于是村周围沟沟滩滩又长满了疙针丛,每次探亲回家,总对这蓬蓬丛丛寄予特殊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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