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子窝传奇 [复制链接]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

　　狐子窝传奇
王常顺
这是个在分县地图上拿着放大镜也找不到的山庄——河北坝上狐子窝村。传说昔日这里曾是个草茂马肥，百鸟欢啼的一方宝地，肥美的草原上活跃着成群的黄羊、野兔、野狼，更多的则是成群出没在萋萋草甸子里的苍狐、红狐、黄狐、雪地白狐……这方宝地就以此得名叫狐子窝。历史延续到后来大量的垦荒种地，草原植被受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大自然发怒了，漫天风沙滚滚而来，遮天蔽日，混混沌沌，淹没了农田，吞没了村庄。多少年来，这个边区小村为逃匿风沙之害曾搬迁过三次，越搬人越少，最后只剩下５０多户人家，苦苦挣扎在这沙害之中。荒山、秃岭、沙海，满目凄凉。昔日清泉干涸了，狐子匿迹了，百灵鸟的歌声也消失了。
９０年代的一个秋天，一个叫张翠娥的姑娘从五棚绿化状元村嫁到这狐子窝，与一个名叫胡巨金的后生喜结良缘。她是嫁到这边区山村的第一个女党员，况且来自造林绿化模范陈福的家乡五棚村，就像稀土注入改变了钢的硬度一样，她给这山高皇帝远的边区小村播下了斗风魔，驱穷困的一颗火种。
翌年春，当春姑娘迈着轻盈脚步刚刚显示她窈窕身影的时候，那风沙铺天盖地接踵而来，又照例吞没了草原，淹没了庄稼，弥漫了村庄。此刻已经是村支委、妇联主任的张翠娥，眼巴巴望着天色浑黄，在萧瑟寒冷黄风中抖动的村落，紧锁着眉头，陷入沉思里。她想怎样才能启动父老乡亲已经冷却了的心灵的闸门，把火种播向人们的心田。为此，她经常走门串户，和姐妹们混得娴熟，时常一起在热炕头上拉起家常。
“咱这山沟沟里，就是有点福气也早让这黄风给卷跑了。”姐妹们无不忧愁地说。
“要是有啥咒语把这风沙撵跑就好了。”
“要把这风沙撵跑，靠咒语不行，非种草种树搞绿化不可。”张翠娥鼓动说。
“这办法行吗？”女人们担心地问。
“行，俺五棚村就是在老支书带领下绿化了九面坡锁住风沙的。”她滔滔不绝，讲述家乡治沙造林、由穷变富的历史，姐妹们一个个听呆了。在她的启发下，他们萌发了成立女子绿化队的念头。这事儿立即得到乡党委和村支部的支持，狐子窝村第一个女子绿化队就这样应运而生了。张翠娥这个当年的绿化青年突击手，又在这穷乡僻壤扛起一面绿化治沙的大旗。
一面旗帜，十八个婆娘和女子，组成了一个女子世界。扛锨拿镐走上荒山，在黑风口上拉开了植树绿化的序幕。老天爷仿佛故意给她们颜色看看似的，狂虐的西北风铺天盖地，裹挟着砂粒从天上压下来，天空由浑黄变得黑暗，简直是一个混沌未开的世界。姐妹们匍伏在地上，像小羊遇到了凶残的恶狼。黄风过去了，她们才从沙土中爬出来，一个个满头、满脸全是黄土，几乎辨认不出原来的模样儿，只能分辨出一双双眨动的眼睛和皓白的牙齿。大家相互一看都傻了，互相嬉笑着，追逐着，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山洼里。
姐妹们与风沙抗争的壮举像旱天炸雷震荡四方，四方也吹来冷言冷语。
“哼！骒马也能上阵，母鸡也要打鸣儿了！”
“老祖宗都没成气候，几个婆娘也能撑起天？”在工地上，张翠娥受到了几个大丈夫的围攻。
“你把俺媳妇拐到这里来受穷罪，俺还图个啥？”几个后生拉着自家的媳妇要走，唾沫星子溅了她满脸。
张翠娥不屈服，坚持把绿化大旗插在山头上，带领姑娘们在荒山上挖鱼鳞坑种青草；在沙窝里栽沙棘来固沙沃土；在风口上植树筑起一道道挡风墙。从夏到秋，年复一年，治沙绿化不止，荒山终于开始着绿装。人们终于看到绿色逐年扩大起来，良田不再被大片吞没，村庄也不再被风沙驱赶而受迁徙之苦。１９８９年，新春开泰，张翠娥在迎新春鞭炮声中当选为山村第一任女书记。这一年，狐子窝破天荒地实现了粮食自给，以草兴牧，六畜兴旺。还有那兴旺的“四小养”，使户户有了个“小银行”。
郁郁葱葱的山林里重又飞来了百灵、喜鹊、布谷鸟，雄鹰也盘旋在山口上。更令人欣喜的是，各色狐子又开始在草原雪地上印下了它们的踪迹，狐子已归狐子窝。
这将昭示着狐子窝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