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桥二百年 [复制链接]

第7版(国际)
专栏：域外散记

　　老桥二百年
王忠明
真凑巧，我在抵达德国后的第三天，就遇上了一次规模盛大的庆祝晚会。令我惊奇的是，晚会的直接主题仅仅是为纪念海德堡市一座不很起眼的老桥建成二百周年。
该桥长不过百余米，横卧内卡河，一七八八年由当时的选帝侯卡尔·特奥多授意建成，桥头两侧有他的塑像及雅典娜女神像。除此，便只有那凹凸不平、大小不等、犹如历史年轮的块石路面，让你多看几眼了。
内卡河静静流淌在青山峡谷间，晚会就在老桥西侧方圆近十万平方米的河面及两岸举行。河岸的绿草坪上早早地设了几个食品摊点，这是为远道而来的外地看客们准备的。时值初秋，微风戏水，几丝凉风扑面，十分清爽怡神。人们纷至沓来，很少喧哗，使得那些在河畔栖息、小径颠步的小天鹅、和平鸽们居然不受惊扰而逍遥自在。
一派平静之中，晚会终于拉开了帷幕。一艘张灯结彩的大船稳稳地停碇河中，以其夺目的光照和庞大的躯体当仁不让地炫耀着自己，这是当晚活动的重要角色（第二天的报纸告诉我们，该船被命名为“音乐岛”）。海德堡市交响乐团的七十一位音乐家着一式黑礼服，端坐其上，全神贯注地演奏出几首动听乐章：《魔弹射手》、《魏林顿之胜》、《雷姆斯的旅行》……通过岸上悬放的扩音设施，乐曲悠扬远播，充分显示出神圣音乐的无穷魅力。一曲终了，河边的人群中不时报以热情的掌声。它让你感到礼貌，感到理解，感到默契和海德堡市民令人赞叹的文化视界，并由衷地觉得也许再没有比这样的形式更称得上美育了。在这种场合，无论是演奏艺术，还是欣赏艺术，都是一种真正的享受和荣耀，以至于环顾四周，当你看见那三三两两的友朋颔首、情侣相依、少小绕膝……所有的一切，好似都幻化为美妙乐曲中的和谐音符，显得是如此自然和生动。
亨德尔的《焰火曲》作为音乐会的终曲，异常辉煌地带出了老桥南侧山腰间巍峨屹立的城堡——王宫废墟的一片通红。灯光把整个城堡从黑暗中十分显赫地推出，好像万把火炬熊熊燃烧着漫天黑夜。大块的火红色刹那间转移了人们的注意力和欢呼声。此时，你不能不啧啧赞叹晚会设计者的巨大想象力。稍顷，音乐嘎然终止，“音乐岛”和城堡上的强光也徐徐淡去。暗夜深处却骤然传出十几家教堂当当作响的钟声。此时恰是十点整。夜色冥冥，钟声远去。接着，缤纷的礼花升天，焰火迸射出满天银色的小星，多姿多彩，而后纷纷落入水中。散聚在两岸的二万五千多名观众，随着焰火的起落发出阵阵欢声。焰火整整持续了十五分钟，在激越和奔放的氛围中明快而又紧凑地结束了整个晚会。扩音器里，晚会主持人亲切道别：“但愿你们喜欢海德堡的老桥庆典，但愿你们平安回家！”
事后，我有意访问了几位老桥庆祝活动的参加者，他们共同的反应是满意和难忘。我隐约感到，那和平景象、那高超的协调力、海德堡市民文化和安乐心态的高层次展示，以及德国人对生活之美的沉醉和渴求，当是那天晚会最根本的主题。显然，德国人已学会从历史的回顾中不失时机地获取当今生活所需的轻松和感悟。而我们呢，我想我们也会从悠久历史的丰富积淀中获得更多。